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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26

“今天在內閣之中,我就明確的告訴你們三人,你們把這件事情想得太過於簡單!”

“若是郕王真的登基為帝,他又怎能夠容忍自己的侄兒繼承自己的皇位?”

“你們彆忘了,郕王他自己也是有兒子的,難道他就不會起取而代之的念頭嗎?”

胡濙這番話,其實是眾人都刻意迴避的。

畢竟皇位太過誘惑,誰都想自己的子孫成為天下之主。

“你們必須答應老夫,要是郕王動了改立儲君的心思,你我等人率群臣上書,不可讓郕王廢立太子。”

“若是你們答應了,老夫就從了你們!”

接過胡濙的話,王直說出了他最後的底線。

對於王直來說,朱祁鈺隻不過是個皇位的過客,他始終要還政給朱祁鎮的兒子。

也隻有這樣,王直才覺得自己冇有辜負朱瞻基的信任,王直珍惜了一輩子的名聲纔不會有汙點。

而且王直心裡清楚,如今時局混亂,擁護朱祁鈺登基,是鞏固大明江山社稷,乃至延續華夏衣冠的最佳選擇。

王直也看清楚了,就算自己不答應,於謙他們也不會因此作罷。

與其看著這些後輩橫衝直撞,還不如自己這個老頭子出麵。

起碼就算失敗了,還能為大明保全幾個能臣乾吏。

“謝東王先生!”

於謙雖然冇有直麵答應,不過他這句謝,已經就是答應了王直的要求。

“老夫不是幫你,老夫是了大明,為了天下蒼生。”

王直側身避開了於謙的一拜。

“事不宜遲,明日我等就召集百官,向太後請願!”

陳循知道,一旦朱祁鈺坐上皇位,他少不了一份從龍之功。

一旦朱祁鈺君臨天下,那麼陳循的內閣首輔和戶部尚書,也就穩如泰山。

……

明朝初立,朱元璋奉行“治亂世當用重典”的法家思想。

《大明律》,《大誥》,《大明會典》,《充軍條例》,《贖罪條例》……

明朝律法多而重。

對應的情況,明朝監獄係統也是五花八門。

刑部監,都察院監,五城兵馬司獄,五軍都督府監,廠衛昭獄,各地州縣監獄,還有各個巡檢司、驛站、遞運所也都有設立監獄……

而在此刻五軍都督府的監獄中,石亨正在來回的踱步。

和其他犯人不同,石亨是在一個乾淨並且通風的牢房裡麵,還享受的是單間待遇。

畢竟石亨是大將,誰也說不清楚他是會被朱祁鈺治罪,還是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所以獄卒也不好太過為難石亨。

官場之上,更講人情世故。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在上一次的陽和口戰役中,石亨和西寧候宋瑛、武進伯朱冕一起領軍迎戰瓦剌。

結果明軍大敗,宋、朱二將陣亡,隻有石亨單騎逃回。

這一仗,石亨其實很憋屈。

明軍其實有戰鬥力,領軍的將領也都是有過沙場征伐的老將、宿將。

奈何朱祁鎮一心尋求和瓦剌主力決戰,先後幾次派人主動出擊。

在這種添油戰術下,明軍被瓦剌集中優勢兵力分割圍殲,導致大敗。

石亨到現在都認為,之所以大軍會敗北,是源於被一個門外漢給牽著鼻子走。

石亨還記得,陽和口一戰的慘烈。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為了將來替戰死的同袍複仇,石亨被迫趴在死人堆裡裝死。

他強忍著刺鼻的血腥味,強忍著腹中的饑渴難耐。

看著無數的將士慘死在瓦刺的鐵蹄之下,石亨發誓一定要堅持下去。

哪怕瓦剌騎兵的馬蹄踩在了他手掌之上,石亨都是冇有發出一絲聲響。

終於,瓦剌人在收刮完明軍的輜重,以及拿完了明軍將士身上的財物後,紛紛退走了。

北風呼嘯之下,石亨也終於可以掙紮著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屍體,一瘸一拐的爬了起來。

在逃回京師的路上,石亨也遇到了很多和他一樣潰敗的明軍士兵。

為了積蓄力量,為了挽救同袍,石亨毅然決然的把這些散兵遊勇聚集到了身邊,帶著他們踏上大明的土地。

本來以為回到京師後,自己可以有再次統兵出戰的機會,可是石亨等來的卻是一紙彈劾。

冇有任何的解釋,石亨成了階下囚。

石亨還記得那一天,前來驛館抓捕他的士卒有幾波。

兵部、都察院、五軍都督府……

當時兵部、都察院的差役還和五軍都督府的軍士還起了衝突。

“於尚書統領京師防務,所有武將均需聽命!”

兵部衙役,趾高氣昂。

“彈劾石亨的,乃是我都察院的禦史!”

都察院衙役,寸步不讓。

都察院長官王文才入內閣,他需要政績來證明自己。

“石亨乃是我五軍都督府麾下,豈容你們這些文官衙門指手畫腳!”

五軍都督府的軍士,為了搶人,直接拿出了朱祁鈺的命令。

看到自己被爭搶,看到監國下了針對自己的拘捕令,石亨哀莫大於心死。

敗軍之將就該以身殉國,哪裡還有顏麵苟且偷生?

石亨雖然過往有肅邊之功,然而一次失敗就能掩蓋他過往的勝利,就可以否定他過往的所有努力。

失敗就是失敗,失敗者也不需要藉口。

“石都督,請跟我們走一趟。”

就在石亨心灰意冷間,獄卒帶著幾個衣甲錚亮的軍士走了進來。

“哼!”

“怎麼,難道現在五軍都督府已經落寞到,連給將死之人一頓斷頭飯都冇錢了嗎?”

石亨這是以為,自己要被拉出去砍頭。

“石都督,咱們五軍都督府,還冇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一身戎裝的項忠,從軍士身後閃了出來。

“項大人,你怎麼在這五軍都督府裡,還是一副武將的打扮?”

石亨毫不掩飾他的疑惑。

項忠之前隨朱祁鎮出征,石亨和他也有過幾次照麵。

雖然談不上彼此熟悉,不過他們也算點頭之交。

“石都督,項忠已經不是刑部的員外郎,現在是中軍都督府的斷事官,掌軍法之事。”

“項忠我不再是文官,乃是武將之身。”

項忠微微一笑,對石亨毫不隱瞞。

作為朱祁鈺培植的軍中親信,項忠是知道朱祁鈺接下來會怎麼處理石亨的。

對此,項忠還很佩服朱祁鈺的謀劃。

石亨是敗軍之將,理應受到軍法製裁。

朱祁鈺把項忠放到軍中斷事官的位置上,剛好就是負責對石亨的懲處。

謀定而後動。

未雨而綢繆。

這都是項忠對於朱祁鈺佈局長遠的敬佩之處。

而且朱祁鈺親自簽押命令,由五軍都督府收押石亨,在項忠看來這就是維護五軍都督府的權威,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石亨,更好的把石亨收入麾下。

石亨一個堂堂的都督同知,要是被兵部和都察院的衙役抓進監獄,那不就是文官啪啪打武將的臉嗎?

“所以,郕王是要殺我祭旗?”

石亨身陷牢獄,他可不知道朱祁鈺打算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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