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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6

“臣,接旨!”

朱祁鈺起身,對著龍椅,對著珠鏈後麵的孫太後就是一拜。

隻不過因為朱祁鈺剛纔在找儀鳴身影的時候,冇能仔細去聽冊立朱見深為太子的詔書。

群臣偷瞄之下,還以為朱祁鈺呆怔不語,還以為他是被突如其來的土木堡之變給給嚇傻了。

朱見深也被孫太後給抱到了朝堂之上。

一個兩三歲的娃娃,突然看到黑壓壓的一群人,神色大為不自在。

“哇……”

“我要找我母妃。”

朱見深突然就哭了,任憑孫太後怎麼哄,都是止不住。

“大明,完了!”

一些本來就心慌意亂的臣子,在這一刻頓覺社稷無望,這江山怕是要被瓦剌騎兵的鐵蹄所踐踏。

“聖旨?”

“誰的聖旨?”

“哪裡來的聖旨?”

還有一些大臣,對著前後兩份聖旨不以為然。

朱祁鎮如今可是人在瓦剌大營中,成為了也先的乖巧聽話好俘虜。

難不成,他還能飛鴿傳書不成?

這聖旨,隻能是珠鏈之後的那個女人頒佈的,而且還是假托天子之名。

“三歲的娃娃,二十歲的毛頭小夥子。”

也有一些大臣,看了看朱見深,又看了看朱祁鈺,一顆心頓時就往下沉。

國家钜變,憑他們就能力挽狂瀾?

還有一些大臣的家人,也在這次出征行列中。

他們之前還不願意相信親人已經埋骨他鄉,直到孫太後的兩份聖旨,徹底破滅了他們最後一絲希望。

這些些大臣,心中悲苦,不由得嗚嗚咽咽哭泣起來。

“朝堂之上,成何體統!”

吏部尚書王直,乃是百官之首,久經宦海沉浮。

伴隨著王直一聲怒吼,原本哭泣的大臣紛紛收了哭腔,用衣袖擦拭起了眼淚。

“臣請殿下,讓前方送信之人出來,把詳細情況說與百官。”

王直提到信使,也是有他的用意。

如今的大明京師之中,各種流言蜚語充斥著街頭巷尾。

與其讓人胡亂猜測,還不如讓臣民對這次大敗清楚明白。

“人就在偏殿。”

“去把人帶過來!”

朱祁鈺一揮手,金英心領神會。

金英離了大殿,不久就帶著一個人又走了回來。

信使,是一個軍中千戶。

這個千戶,也是死裡逃生。

一道從眉心蔓延到嘴角的傷疤,如同一條醜陋的蜈蚣趴在他臉上。

因為走動,千戶胸前的傷口崩裂,血水將衣衫染紅。

如此觸目驚心,頓時讓在京師養尊處優日久的群臣為之悲切和膽寒。

“把這次大敗中,你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朱祁鈺望著千戶,語氣有點冷。

“臣遵命!”

強忍著傷口痛處,千戶對著朱祁鈺一拜。

“太後、殿下、各位大人,在下朱驥,乃是錦衣衛千戶。”

朱驥開口,像個文人,而不是武將。

“撿要緊的說。”

朱祁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臣,遵旨。”

朱驥也不再囉嗦。

“七月,我大軍出居庸關,經宣府,於八月一日抵達大同。”

“起初,瓦剌主動北撤,王振收到訊息後堅持北進。”

“後來聽說前方戰敗,王振又讓大軍回撤。”

“但撤退過程中行軍路線來回改變,士兵疲憊不堪,撤退途中屢次被瓦刺軍隊襲擊。最後我軍退到土木堡。”

“瓦刺軍隊將土木堡水源全部截斷,我軍則依靠土木堡的高地進行防禦,雙方僵持不下。”

“後來瓦刺部落首領也先詐降,言明兩軍不再交戰。”

“誰知道我軍將士到河邊喝水的時候,瓦剌騎兵傾巢而出,我軍驟不及防之下,死傷無數。”

朱驥簡略的說明瞭整個過程。

“也先,真狗賊!”

一個大臣叫罵。

“說好了和平共處,居然出爾反爾。”

“背信棄義的小人!”

又一個大臣滿是憤慨。

不過對於這個大臣的話,朱祁鈺不以為然。

“罵瓦剌背信棄義?”

“敵我雙方都短兵相接了,哪裡還會有什麼和平可言?”

“這時候的和平,隻有一方被打趴下,然後失敗方對著勝利者俯首稱臣而已。”

“古人雲,兵不厭詐!”

朱祁鈺停了一下,又接著往下說。

“自太宗最後一次北伐蒙古,距今不過三十年。”

“列位臣公,你們難道忘了沙場人心險惡了嗎?”

“還是說,自仁宗以來的休養生息,讓你們麻痹大意了,以為天下太平了,以為敵人不存在了?”

朱祁鈺歎息一口氣。

自永樂以來,大明從主動出擊,到被動防禦。

隨著老兵們的溘然長逝,大明慢慢陷入到了安樂窩,武功也開始一日不如一日。

“殿下,臣有本上奏。”

隻見一個身穿六品青袍的官員,越眾走了出來。

“京師守備空虛,各營精銳皆隨天子出征,軍士、器械十不存一。”

“下官於西山仰觀天象,見紫薇星蒙塵。”

“結合星象之說,這是表示眼下大勢已去,天命不在我!”

“臣以為,唯有乘瓦剌敵寇尚未深入,尚未合圍京師之時,藉助運河之便,乘舟南下。”

“等到了南京之後,再發憤圖強,發大兵北伐,一雪前恥!”

曆史車輪滾滾向前。

並不因為朱祁鈺的穿越,而改變它巨大的慣性。

徐珵這個投降派、南遷派,還是如同原本曆史上的那樣,第一個出來主張逃跑。

而徐珵之言,立刻就引來滿朝文武大臣陣陣竊竊私語。

在不少人看來,如今的局勢確實是危如累卵,南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天子被俘,人心惶惶。

大軍覆滅,難有再戰之力。

“臣附議!”

“如今的大同、宣府一線,外圍堡壘儘皆落入敵手,兩地官軍最多隻能自保,難以支援京師一兵一卒。”

“如今邊境四麵漏風,瓦剌人想從哪裡打進來,就從哪裡打,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

“想我大明京師位於邊境之上,非是久留之地。”

“若是咱們此時趁瓦剌還未入關,尚有南遷時機。”

“若是慢了,隻怕想走也走不了,成為甕中之鱉!”

徐珵的話,引來一個大臣的讚同。

“臣也以為,南遷不為一個避敵鋒芒的好法子。”

“我大明本就是以南京為舊都,太祖憑藉江南富庶,纔有了重現漢家江山之舉。”

“都城南遷,乃是一個可進可退,可攻可守之計。”

“攻,等到集結南方七省軍民之力,咱們可以師從太祖,行北伐之事。”

“守,就算拚不過瓦剌人,大明也不至於徹底淪陷,之前還可以和賊人劃江而治。”

這一個大臣,本就是南方人士。

他的親朋、家業都在南方,北境是否生靈塗炭,對他來說並不看中。

大明京師到了南京,他們的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都隻會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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