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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6

“想我大明這才立國不到百年,遷都北京也不纔不過三十年光陰。”

“難道爾等還不如北宋古人?”

“想那北宋滅國,還是在問鼎中原的百年之後!”

“咱們大明的漢家衣冠這才穿戴了不到百年,難道諸位還想再次穿上胡服?”

“漢家子民剛從蒙元的暴政下解脫出來,難道又要重新淪為異族奴隸嗎?”

朱祁鈺是動了真怒。

漢唐之時,漢家兒郎莫不是血性之輩。

自宋以後,骨頭都軟了!

“宋人滅國,五千年來第一次。”

“崖山海戰之敗,更是遺恨千古!”

“你們一個個自詡為飽讀聖賢書,聖人可有卑躬屈膝以侍奉倭寇蠻夷之事?”

“華夷大防,非是人種,而在傳承。”

“華夏經典傳承百年,當為天地正氣所在,又怎麼讓野蠻、殘暴充斥中原大地?”

“孔孟老莊若是在世,你們有何臉麵自稱學生後輩!”

朱祁鈺這番話,算是讓有心思逃跑的大臣徹底無言以對。

這些大臣,之所以自視甚高,因為他們能夠識文斷字,有著一種優越感。

天下讀書人莫不子曰詩雲,莫不自稱孔孟門人。

用孔老夫子來壓這些讀書人,是最合適不過了。

“徐愛卿,孤想問你一句。”

“你穿上這身官袍,是為了你自己的一己私利,還是為了造福天下蒼生?”

朱祁鈺冷笑著。

“微臣,是為了天下人!”

“臣受聖人之言教誨,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跪在地上的徐珵嘴上正氣凜然,可他的背後已經冒出了陣陣冷汗。

天下讀書人,雖然有一心為公者,不過更多是為了榮華富貴。

但是作為讀書人,又不得不端著架子,一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模樣。

誰要是說自己是渴望權勢,那麼註定會被天下人恥笑和唾罵。

“那孤問你,朝廷在南遷之後,京師是不是防守空虛,瓦剌人會不會重新進入他們的大都?”

“京師一破,北國六省是不是便會迎來胡騎馬踏?”

“我們這些身居高位者可以南下,北境老百姓也能全部南下嗎?”

“你口口聲聲為了天下蒼生,難道北境百姓就不是我華夏子民?”

“你如此行事,無異於把千萬黎民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朱祁鈺步步緊逼,讓徐珵無言以對。

“國難當前,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保家衛國之責!”

“你這是在分裂我漢家疆土人心!”

朱祁鈺的這一頂大帽子,壓的徐珵抬不起頭。

朱祁鈺對徐珵全無半點好感。

曆史上的徐珵,因為南遷提議,被朱祁鈺所厭惡,仕途上鬱鬱不得誌。

後來徐珵獻媚內閣首輔陳循,聽從陳循的建議,改名為徐有貞。

朱祁鈺不知徐有貞便是徐珵,委任他治理河道重責,因功升遷為左副都禦史。

然而後來徐有貞為了個人前途,夥同他人迎朱祁鎮複辟,提議殺於謙、王文,並且使得朱祁鈺被朱祁鎮所害。

如此卑鄙小人、忘恩負義、殘害棟梁之徒,實際和秦檜是一丘之貉。

“讓北國千萬百姓被賊寇馬蹄踐踏,是為不仁!”

“枉顧聖人教誨,毀我華夏衣冠,是為不義!”

“放棄太祖來之不易的恢複北國之地,是為不忠!”

“你徐卿如此不仁不義不忠,還有何麵目立足朝堂之上,還有何顏麵談論天下事!”

朱祁鈺雙目通紅,臉上青筋暴起。

“臣知錯!”

徐珵嚇得連連磕頭。

“求殿下寬恕!”

哪怕額頭鮮血湧出,徐珵也冇有停止的意思。

“儀鳴何在?”

朱祁鈺並不理會苦苦哀求的徐珵,而是呼喚起了他郕王府的長史。

“微臣在!”

儀鳴越過眾人,走了出來。

“孤命你將這個不仁不義不忠之徒押下去就地正法,以正倫理綱常,以正人心聖學!”

朱祁鈺可不想再被徐珵出賣一次。

與其留著這個禍害,還不如早早除之而後快。

“微臣領命!”

儀鳴興奮了。

自從他被朱祁鎮指派到郕王府做長史後,他就覺得自己仕途黯淡無光。

朱祁鈺作為藩王,本來不可參政。

連帶著,儀鳴也就無緣品嚐權力的滋味。

如今朱祁鈺讓儀鳴誅殺徐珵,這讓儀鳴有了在群臣麵前露臉的機會。

要是將來朱祁鈺更進一步,那麼作為郕王府親信的儀鳴,自然是要出將入相的。

亂花漸欲迷人眼,權勢更能燻人心。

“衛士何在!”

儀鳴對著大殿外,就是一聲大吼。

“末將在!”

一個魁梧得如同鐵塔一般的漢子,帶人奔了進來。

漢子不是彆人,正是朱祁鈺郕王府衛士統領的盧忠。

盧忠在帶領郕王府衛士們踏步前行的時候,甲冑摩擦,發出陣陣金石之聲。

“殿下饒命!”

見到朱祁鈺要殺自己,徐珵嚇得腿都軟了,隻能呆坐在地上。

“拖下去!”

盧忠大手一揮,幾個衛士就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提著徐珵就要奔出大殿。

“殿下,臣一心為公,殺我隻會讓天下人進諫者退卻啊!”

徐珵這個時候在強烈求生欲的驅使下,爆出了異於往常的力量。

兩個龐大腰圓的衛士,都幾乎按不住他。

“爾非諫臣,實為賣國之賊!”

朱祁鈺的臉色,冷如寒冰。

“休得猖狂!”

盧忠見到徐珵還在狡辯,不由得怒從心頭起。

快走兩步,盧忠走到了猶自掙紮的徐珵麵前。

“哢嚓!”

盧忠雙手齊出,徐珵就再也不能言語。

因為徐珵的下巴,已經被盧忠給給掰脫臼了。

盧忠再對著徐珵的脊柱用力一拳,徐珵就整個人就癱軟了下來,如同一灘爛泥。

“啟稟殿下,徐珵已伏誅!”

過不多時,儀鳴和盧忠回來複命。

當然,他們可不是兩手空空,他們是提著猶自在滴血的人頭進來的。

群臣見狀,莫不驚恐駭然。

“殿下,本不該如此的!”

內閣大學士,戶部侍郎陳循,有些於心不忍,因為他和徐珵的私交還不錯。

“徐珵雖然貪生怕死,不過我大明豈有因言獲罪之事?”

“徐珵與殿下意見不和,殿下便殺了他,以後誰還敢仗義執言?”

“如此,我大明言路將為之閉塞!”

陳循對著朱祁鈺就是一拜。

“臣絕不是主張南遷,隻是想要保持我大明言路的暢通。”

“古之有為君主,莫不是從諫如流。”

“就算做臣子的有說錯之處,也會既往不咎。”

陳循是讀書人。

讀書人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指點江山、抨擊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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