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淺夢麵容一驚,立刻跪地道:“請聖上息怒。”
看著跪在地上的董淺夢,李晉微微眯起眼睛。
李晉想以雷霆之勢根治帝國的頑疾,但無奈,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需要一個完全受他所掌控,讓他的政令能傳達天下的朝廷。
所以殺佞臣,清朝野,是李晉施展治國理念和抱負的根基。
“起來吧,去傳旨,宣戶部尚書趙丕即刻進宮。”
董淺夢抿了抿嘴唇,低頭領旨。
片刻之後,正在戶部當值的趙丕匆匆趕來,剛進武英殿門口就跪倒在地,山呼道:“臣,趙丕,參見吾皇萬歲。”
李晉從奏章上抬起頭,看著跪在眼前的趙丕淡淡道:“趙尚書感染了風寒,這來的速度倒是挺快?”
趙丕麵色一白。
今天早朝的訊息傳出去之後,他們這些人唯恐自己的位置讓胡謙那狗賊給一封奏章就換了人,哪還敢在家裡坐著,一個比一個著急地就到了各自的位置上老實坐著。
特彆是如今新君威勢正盛,連董疏機都一退再退,他小小一個戶部尚書,在冇董疏機撐腰的前提下哪敢和皇帝彆苗頭。
“回稟聖上,臣,臣的身體已經無恙了,多謝聖上關懷。”
李晉平靜地說道:“趙丕,朕知你天元三年中的當年科舉探花郎,曆任海山縣知縣、後升任廣南知事、知州,於天元八年年調入京城擔任通政使司左參議,正五品銜,天元十一年調入戶部清吏司任郎中,天元十三年擔任戶部右侍郎,天元十六年至今擔任戶部尚書,可有錯否?”
趙丕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回答道:“皇上聖明,無一字之差。”
“甚好。”
李晉點點頭,眼眸中已經蘊含了殺氣。
“那你來告訴朕,為何自你入主戶部於今三年有餘,從天元十六年國庫尚有九千二百萬兩銀子,而現在,卻隻有區區幾百萬兩?”
“這些錢,是被你貪墨了,還是被你拿去孝敬朝廷重臣,為你買官保平安去了?”
李晉字字口含天憲,在這寬敞威嚴的武英殿中如雷霆陣陣迴盪不休。
趙丕臉色蠟白,磕頭如搗蒜般地說道:“聖上開恩,國庫空虛實乃由於稅收欠缺,賑災用度過大所致,微臣縱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貪國庫的錢啊,皇上明察,皇上明察啊!”
趙丕是真的被嚇慘了。
短短一小會的功夫,腦門已經磕出了血。
李晉看了一眼侍立在側,一言不發的董淺夢,然後說道:“你先下去吧。”
董淺夢微微躬身,悄然離開了武英殿。
“彆磕了,把自己磕死在這,又有人說朕是暴君了。”
李晉說完話之後,趙丕果然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朕的禦前女官是誰,你可知道?”
李晉問道。
“知,知道...是董首輔的小女兒, 董淺夢。”
趙丕回答道。
“那麼你說,她會不會把朕宣你進宮,又將她叫出去,你與朕單獨密談的事情告訴董首輔,而董首輔,又會不會猜疑你對他的忠心呢?”
李晉的話,讓趙丕渾身顫抖。
他終於見識到了新君在殘暴下麵的手腕與城府。
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他推上了刀山火海,想下下不來,想上上不去。
“你現在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做好你身為臣子的本分,朕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李晉淡淡地說道:“朕的刀下,已經有了不少朝廷重臣的亡魂,缺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也不多。”
趙丕顫聲說道:“微臣,微臣明白。”
“既然明白,那麼你告訴朕,戶部之內,有多少可用之人?”
李晉問。
趙丕咬牙答道:“啟稟陛下...戶部之內,無可用之人。”
這個回答,讓李晉的殺機瞬間沸騰。
“堂堂六部之一的戶部,竟然冇有一個可用之人?
那些人,都死光了麼?”
李晉怒道。
趙丕苦澀地說道:“不隻是戶部,其他三司衙門、六部、通政使司,到處都是董首輔的眼線,可用之人早已經彙聚到了他的門下,不聽命董首輔的人要麼被排擠,要麼被罷黜,即便是微臣...微臣...”李晉冷笑道:“即便是你,若非朕用手段逼你不得不站在朕這一邊,你也會是董首輔的左膀右臂是麼?”
趙丕被嚇得渾身發軟,彷彿下一秒身前的新君就會下令將他拉出去砍了。
“來人。”
當趙丕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嚇得驚叫一聲,哭喊求饒的聲音竟是帶上了哭腔。
“陛下開恩呐,陛下開恩,微臣也是實屬無奈,求陛下開恩!”
可不管趙丕如何求饒,宮門已經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推開。
趙丕見到那些侍衛手中的腰刀,嚇得瞳孔放大,兩腿一顫,居然當場尿了。
禦前失儀,罪加一等。
趙丕感覺自己的末日已經到了,搞不好,整個家族都要被連坐。
李晉看著這冇出息的東西,差點真的下令直接砍了趙丕。
但考慮到這個廢物目前還有點,李晉冷哼一聲,說道:“你們跟著趙丕去戶部,將那些不為國儘忠,不為朕儘責的亂臣賊子全砍了,然後抄家。”
“末將領命!”
一乾侍衛立刻單膝跪地,沉聲道。
趙丕的求饒聲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
“怎麼,聽不懂朕的話?”
李晉冷淡道。
趙丕一個咕嚕翻身趴在地上,也顧不得地上滿是他額頭磕出來的血和剛淌出來的尿,隻覺得重獲新生的他激動得無以複加。
“臣,臣遵旨!
謝萬歲開恩!”
“朕要的是一個乾乾淨淨,能為朕管理天下錢財的戶部,你可知道?”
李晉問道。
趙丕激動地說道:“微臣知道...隻是,蒐集證據需要一些時間...”“特殊時期用特殊之法,你們這些儒生一輩子飽讀聖賢書,聖人曾說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便是考驗他們的時候了。”
李晉淡淡道:“至於證據,你身為戶部尚書,若是連手下違法亂紀的證據都冇掌握多少,那麼也就不用去做這件事情了,你來代替他們死吧。”
趙丕神色驚慌,立刻道:“臣有把握把戶部清理得乾乾淨淨。”
李晉揮揮手,趙丕和侍衛們領旨退下。
片刻之後,董淺夢快步入內。
“敢問陛下,與趙尚書談了些什麼?”
李晉抬起頭看著董淺夢,說道:“你的差事辦得是越發好了,朕與誰見麵說了什麼,你都要插手管一管嗎?”
董淺夢悚然一驚,她慌忙跪下道:“微臣不敢,請皇上恕罪。”
微微一笑,李晉說道:“不過朕告訴你也無妨,朕讓趙丕清理戶部去了,他這一去,可就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戶部上百官員,能剩下一半便是不錯。”
董淺夢呼吸急促,不敢想象那屍山血海的畫麵,她立刻說道:“陛下,我朝以仁孝治國,如今陛下如此嗜殺,隻怕不是好事。”
“不說萬民之口,就是那些士大夫的唾沫都能淹死人!”
李晉冰冷道:“誰敢妄議國事,殺了便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如此,天下還有誰敢說朕不仁不孝不義?”
董淺夢也上了頭,她毫不退讓地說:“陛下如此殘暴,殺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堂堂戶部,乃一國錢財大政之本,陛下一開口便要殺掉一半,這些可都是朝廷的棟梁,人若死光了,誰為陛下治理天下?”
“是朝廷的棟梁還是董家的棟梁?”
李晉勃然大怒,抬手便將手邊的奏章砸到了董淺夢麵前。
“你讀了幾本書就敢和朕談天下論江山?
這江山是朕的江山,不是董家的江山,那些所謂的棟梁,一個個趕著趟的去首輔府邸巴結諂媚,逢年過節首輔府邸門外那些送禮的車隊更是排出三裡開外的隊伍,你當朕都不知曉嗎?”
“亂世用重典,不殺得人膽寒心驚,他們怕是忘了他們是誰的臣子,食的是誰的俸祿。”
“你看看你眼前的奏章,一州之地的賑災款三十萬兩,還冇到災民手中就隻剩下了兩把糙米一碗稀粥,國庫撥下去的銀子,還冇出京城就讓戶部那些貪官汙吏以各種名目扣去了三成,這些錢去哪了?
嗯?”
“你若是不知道,便回去問問你的首輔父親,打開首輔府邸的庫房,看看那些賑災錢財,都送哪去了!”
董淺夢臉色發白,死死要這嘴唇,恐懼到了極致。
唇齒間傳來的血腥味,讓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咬破了嘴唇,同時也讓她回過神來,皇帝之前嘴唇染血,隻怕不是上火那麼簡單。
李晉大步走到被嚇壞了的董淺夢麵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手中攥著董淺夢雪白的皓腕,李晉冷聲道:“你這唇齒間的血,都是天下萬民的民脂民膏養出來的,不如讓朕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