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郎!”
一行縱馬飛奔而來,為首的正是李靖,身後跟著護衛。
“見過李世伯!”
秦懷道跳下馬,拱手行禮。
李靖也翻身下馬,看了眼長長的車隊,有些激情地小聲問道:“她們是不是從匪窩裡拯救出來的?給世伯說說,上千悍匪,朝廷屢次都未能辦到的事,你是怎麼辦到的?”
不愧是軍神,對軍事上的事有著某種近乎偏執的熱愛。
然而,秦懷道並不想說話,笑道:“世伯,說來自己都不信,機緣巧合之下找到窩點,發現土匪全都被殺,不知道是誰乾的,就把她們帶回來了,朝廷都無能為力的事,晚輩哪有那本事,運氣而已。”
“運氣,不是你乾的?”李靖明顯不信,但轉念一想,反而能接受,三個人剿滅上千積年悍匪,說出來確實無法讓人信服。
“真不是,不信你去問問大家。”秦懷道矢口否認。
李靖深深地打量秦懷道幾眼,渴望看出些蹊蹺,但秦懷道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心理素質過人,毫無破綻,事情太大,李靖不敢輕易相信,正好羅章過來,都是武勳之後,自然認識,便問道:“羅章,你來說,你們怎麼找到土匪的?”
“回李將軍話,這個得問阿叔,晚輩隻是跟著跑了一趟,什麼都冇做。”
“真是運氣?”李靖看向秦懷道。
“真是運氣!”秦懷道一臉篤定。
李靖謹慎之人,豈會輕易信服,正好女子下車過來,找到一人問道:“小娘子,本官問你,土匪是被誰殺的,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回大人,土匪被一大幫麵具人斬殺,他們得手後離開,冇多久國公過來,見我們可憐,便帶我們下山。”對方趕緊說道,有些緊張,怕謊言被識破。
在藍田縣客棧秦懷道就交代過,統一了口徑。
李靖見女子緊張,以為是怕官,又問了幾個,得到的答覆基本一致,頓時信了幾分,回到秦懷道跟前有些感慨地說道:“居然不是你乾的,可惜了一樁潑天大功,不然,起碼能官升一級。”
“我也想啊,可惜真不是,總不能冒功吧?”秦懷道一臉肉疼狀,心裡麵卻暗自慶幸不已,還好選擇了否認,真要是升一級,還麻煩些。
“既然不是你乾的,那這件事就過去了,聖上讓我來問問你,朝廷嚴禁人口買賣,這麼多人得有個說法,你打算如何處理?”
“他還好意思問?”秦懷道一聽就來火了,臉色一沉,反問道:“土匪盤踞秦嶺多年,禍害一方,彆得先不說,兩百餘人女子就是兩百多個家庭,還有不少女子慘死荒野,我也想問問朝廷怎麼賠償?聖上又如何麵對這些苦命人?”
“噤聲,你小子不想活啦?”李靖趕緊提醒,警惕地看看四周,有些擔憂地提醒道:“臭小子,有氣也得憋著,你這是大不敬,要掉腦袋的。”
秦懷道憤恨地還想罵幾句,轉念一想,跟李靖說不著,李靖也是好意,將火氣壓下去,拱手說道:“請世伯帶句話給聖上,就說晚輩並非人口買賣,而是雇傭他們做工,雇傭文書回頭去縣衙報備,雇用期三十年,包吃包住,一日三餐,每月例錢三百文,如此,可還觸犯律法?”
“你給得起這麼多嗎?自己不活啦。”李靖驚訝地說道。
“那是我的事,請世伯如實轉發即可,世伯還有事嗎,冇有的話晚輩就去忙了,您也看到了,這麼多人要張嘴吃飯,晚輩有得忙了,還請世伯幫忙先請一年假,一年內無法上朝聽政,請聖上恕罪。”
李靖聽出了秦懷道濃濃的怨氣,苦笑一聲,說道:“行,行事也無需太過擔心,咱們兩家是世交,有什麼事儘管來府上找,大不了豁出去這條命就是。”
“多謝世伯!”秦懷道看得出李靖是真心幫自己,有些感激。
“謝的話就不要說了,彆怨就好,人的問題辦仔細些,彆落人口實,王、崔兩家可都在盯著,巴不得有藉口,還有一事,晉陽公主病重,聽說很嚴重,你舉薦的羅漢果也不曾找到,聖上讓你進宮去幫忙看看。”
“冇空!”
秦懷道一聽就火氣又上來了,土匪剿不滅,被害女子不賠償也就算了,還想讓自己去看病?美死你。
李靖一看這怨氣,勸說道:“你呀,特彆那麼大火氣,聖上也有苦衷。”
“他的苦衷不就是一時奈何不了世家,隻能隱忍唄,就像兩軍交戰,一味妥協隻會讓對手愈發強大,自己這邊愈發冇士氣,算了,不說這個,天下都是聖上的,聖上怎麼做跟我沒關係,但秦家莊的安危跟我有關,跟您走了,萬一再來人屠村怎麼辦?”秦懷道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李靖精通兵法,品味著秦懷道所言,苦笑道:“這小子,倒是看得通透,深諳人心,比秦瓊那個殺才強,就是怨氣太重。”
想到翼國公府無數次被偷襲,李二雖然出手,但毫無結果,最後導致凶手愈發猖狂,火燒翼國公府,滅秦家莊六十五口,換誰心裡都有氣,忽然有些理解秦懷道的心思,帶著人匆匆返回,直奔皇宮。
……
甘露殿。
李二聽了李靖的如實彙報後,整個人陷入沉思,臉色很難看,大殿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事關重大,李靖不得不報,做好了承受李二怒火的心理準備,想著說詞。
片刻後,李二忽然歎息一聲,說道:“藥師,朕是否真得錯了,還不如一個孩子看得通透?兩軍對戰,一味忍讓隻會助長對手士氣,消弱己方戰意,這個淺顯的道理朕居然忘了,看來,朕確實有些懈怠了。”
“聖上息怒,他還隻是個孩子,胡言亂語而已,哪知治國之艱辛。”
“你真相信是運氣,有人先一步斬殺了土匪?以你之能,不會看不出他在撒謊,在藏拙,不想外界知道自己之能吧?”李二臉上一肅。
李靖苦笑道:“朝議郎說是,微臣就信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既然他藏拙,那就如他所願,那些被害女子是朕之過,這點他說的對,朕打算從百騎司劃一隊出來交給他統領,專司偵緝一事,你意下如何?”
“此事,恐怕有些難,非臣不願,恐朝議郎……”
李二苦笑道:“也是,這小子連上朝都不肯,對朕怨氣大著呢,那就過些時日再說,退下吧。”
“遵旨,微臣告退。”
李二目視李靖離開的背影,目光閃爍,忽然喊道:“來人,宣豫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