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專門前來收徒的訊息,不脛而走。
一時間,整座關平城都沸騰了,人群瞬間炸開了花。
人們在看向那個往常嫌棄的白髮少女時,眼中無不帶著濃烈的豔羨和後悔。
早知道對方有這麼飛黃騰達的一天,當初就應該提前示好纔對。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昇天,他們說不定也能跟著喝點湯。
可緊接著,一個更為勁爆的訊息轟然炸開。
洛從安……
她拒絕了。
……
……
“你可是想好了?”
小院,自稱是來自天衍宗的妙真上人,口中緩緩吐出這句話。
她確實很意外。
她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有欣喜若狂的,有神色悵然的,也有當即跪拜行大禮的。
可直接開口拒絕的,妙真還是第一次碰見。
少女白嫩的臉上有些歉意和緊張。
她捏了捏衣角,又回頭看了眼先生,還是搖了搖頭。
“仙師,恕我愚昧……”
妙真跟著她的目光,掃視了一眼竹椅上的那個男人,心中有些瞭然,同時也有一些小小驚訝。
她心道,好一個俊俏出塵的男人。
也難怪會討女孩喜歡,以至於連求長生,得大道的機會都能放棄。
她旋即寬慰笑道:“你可是擔心隨我修仙以後,就得斷絕紅塵,不再和世俗來往,也不能再和親人好友相見?”
她話中意有所指。
“我天衍宗並非那些斬卻凡俗,斷情絕愛的僧人,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即使跟我去了宗門,每年仍然可以回來探望。”
聞言,少女眼神不禁明亮起來。
她承認,自己剛剛真的心動了。
是啊,那可是真正超脫世俗,尋求長生的機會,要說洛從安心頭冇有一絲悸動,那是不可能的。
她猶豫著開口,“仙師,那,先生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洛從安明顯有些得寸進尺。
如果是以往,妙真肯定就一拂袖子,甩手離去了。
她堂堂金丹真人,一宗長老,還能缺了你這麼個弟子不成?
但這一次,妙真少見的非常有耐心。
畢竟為了眼前這個靈韻道體,她可是苦苦尋找了幾十年之久,這期間不知道踏破多少座城池。
本來都已經放棄希望了,冇想在這大限將至的最後,給她碰上了。
妙真和善的解釋道:“你先生經脈不通,又冇有靈根,無法修行,自然也是去不了天衍宗的。”
於是洛從安的眼神又黯淡下來。
但妙真話鋒一轉,“可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化不可能為可能,如果你以後修煉有成,未嘗找不出解決的辦法。”
見少女神色依然猶豫,妙真也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
她輕笑一聲,一個玉符憑空顯現在洛從安手中。
“不要急著拒絕,我會在此待上一些時日,你若有意,隨時可以捏碎玉符,我就會知曉,過來帶你離去。”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洛從安驀地抬頭,卻見前方已經空無一人,她瞪大眼睛,心想這人來去無蹤,當真是仙家手段無疑。
少女默默佇立在原地,心中閃過許多念頭。
又一一定格在了‘求長生’三個字上。
如果她能夠像仙人說的那樣,將來修煉有成,是不是就能帶著先生,一起求長生了呢?
凡人的壽命終究有限。
可仙人不同,他們動輒上百歲,甚至常有與天同壽的傳聞。
幾十年太短,她還想要更多。
洛從安貪心的想著。
……
……
此後一連數天,小院的氣氛都有些古怪。
這古怪來於陳安和洛從安之間。
從仙人來過以後,兩人不管是平時相處也好,還是飯間閒聊也罷,都透著股怪怪的味道。
像是都各自憋悶著什麼,誰也不願意主動提起。
陳安在等洛從安開口,而洛從安則在等先生髮問。
他們又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就在這樣古怪的氛圍裡,過了整整三天。
三天裡,少女數次想要說些什麼,可每次話剛到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嚥了下去。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陳安敲響了洛從安的房門。
黑暗中,他手提著一個酒罈,眼眸清亮。
“陪我喝一杯吧。”
洛從安當然不會拒絕。
隻要是先生的要求,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拒絕的必要。
她猶豫了下,回房披了件外衣,蓋住單薄裡襯下的婀娜身姿。
兩人來到院子,在石桌旁落坐。
今夜月明星稀,偶有涼風吹拂,帶著些許沁人心脾的寒意。
洛從安仔細打量了幾眼,發現先生身上衣服穿的很厚實,這才放下心來。
她主動拿起那個小小的酒罈,給先生和自己都倒上一杯。
做完這些,洛從安剛想開口,就見陳安已經拿起酒杯,朝她示意。
於是她也隻好端起酒杯,陪先生飲過一杯。
一杯酒下肚,少女白膩清麗的臉龐,很快湧出一縷紅暈。
酒液辛辣,滑過喉嚨流進肚裡,驅散了少許寒意。
“從安,這好像還是我們第一次喝酒吧?”
藉著月光,洛從安能隱約看清先生的臉龐輪廓,他趴在桌上,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輕輕撚起酒杯,在空中畫著無意義的弧度。
不知怎的,洛從安覺得這一刻的先生簡直好看極了,讓她心跳都開始微微提速。
軒然霞舉,醉玉頹山。
她輕聲迴應,“是的,先生,我還以為您討厭飲酒呢。”
陳安笑了一下,“討厭嘛……倒也談不上,不過也達不到喜歡的地步,大概就是中間那樣子,喝也可以,不喝也罷。”
他放下酒杯,修長的手指在石桌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洛從安不經意瞥過一眼,便很難挪開目光。
少許,她聽見先生說道:“其實吧,世上很多事都是這樣的,遠冇有那麼極端,就像你想要去修仙一樣,那仙人不也說了嘛,你每年都可以回來探望……”
洛從安忍不住打斷先生的話語,“先生,我可冇說想去。”
“真的嗎?”
陳安敲擊的手指忽然停下,他看著眼前少女。
她那雪白的長髮,在月光的照耀下,仿若流螢一般美麗。
洛從安神情一頓,被先生這樣看著,她莫名有些不安。
下一刻,她迴避了話題,轉口問道:“所以先生,是什麼建議呢?”
陳安眼眸低垂。
不過他很快又笑了起來。
“其實,人生在世吧,是不太需要彆人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