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晚出攤，三輪車彷彿安裝了方向器，直接吱吱嘎嘎滾向昨天的老地方。

定位銷售，增加了回頭客，生意不知不覺，越來越好。路燈亮起來才一小會兒，貨，就賣完了，讓吳建國後悔貨備少了。

這天，趙麗天冇出現。

吳建國悵悵地，貨已賣完，也不撤攤，拿出書來，貌似翻看，書上卻全是螞蟻。肚子餓了，也不覺得，天，越來越黑，穿堂風將落葉打起旋，舞蹈著升到空中。也不知幾點了，巷口幾乎無人，吳建國才悻悻地回了。

第二天一早采貨，吳建國多買了兩隻鵝。

打定主意，今天，還是出攤九裡街，賣鵝生意，還是一樣固定在一個地方做，又省事又能多賺錢。吳建國這樣安慰鼓勵自己，把最初給自己定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安全銷售策略，全放在腦後。

這天，趙麗天還是冇出現。

吳建國忙忙碌碌地做著生意，心思卻不在現場。

晃晃悠悠，來了三個小年輕，要一隻整鵝。算是筆大生意，上秤，刀切，吳建國手腳很利索，整個過程，一點也冇注意三個小年輕的有些異樣的神情，否則，憑他的直覺，他是不會那利索地下刀的。

將一隻鵝切好，打了三個包，遞過去。三個小年輕，正好一人接一包，拿了鵝，扭頭就走。

吳建國急忙叫道：“哎——錢呢？”

三人彷彿什麼都不聽見，繼續走，步子稍稍有些加快。

吳建國急忙追過去，攔住三人，這時才正眼瞧這三人，冇一個正經相，有挑釁凶光直射過來的，有邪邪笑歪了臉的，其中一人，臉上還有道長長的刀痕，個頭不高，吳建國的肩膀都不到，結不熟的僵果樣兒。

正是那個“結不熟”的矮刀臉，開口道：“你——是不識相，還是不懂規矩，我們吃你點東西，是瞧得起你，你懂不懂……”

吳建國立即?了回去：“不懂！我隻懂，買了我的鵝，就要付錢。”

“我們要是不付呢？”“矮刀臉”仰著頭，眼斜視，用這樣的肢體語言掩飾著自己的矮小。

“那就把鵝還給我！”吳建國毫不客氣道。

“如果我們不還呢？”

最後一句話是這三人中個頭最高的一個，看上去有些孔武，凶光內斂，有些殺氣。

吳建國一時語塞。放在重前，不容分說，就衝上去了。

三人見他無語，訕訕一笑，接著又走，輕蔑地越過凝固在那裡急思對策的吳建國。

吳建國一個虎跳，攔在他們麵前。“不行，把我的鵝還我！”

“喲嗬，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誰？我告訴你，這裡是我們的地界，在我們的地界了做生意，就得孝敬我們，這樣，以後就冇人敢欺負你！”

“誰要你們保護了，你們以為江州是香港黑社會呀！”吳建國極不服氣。

“就是說，你要我們用拳頭吃你的鵝了？”說這話的，是那“矮刀臉”，邊說，邊手摸向後腰。感覺那裡藏著什麼秘密武器。

其實冇有。這三個，也就是小混混，這天，三人互相壯著膽，想做出黑社會的橫吃的模樣來。麵對身高體健氣勢又不讓的吳建國，他們自是心虛。現在隻得以假裝身上藏著殺器的式樣來給自己壯膽，嚇嚇吳建國。

吳建國忽然說：“你們想白吃，也可以，我們單挑，你們一個一個上，我們打三個回合，打完，我輸了，你們就把鵝拿走，要是敗了，一根毛也休想！”

吳建國正氣凜然，雙目放光，一時形成一股氣勢，逼向三個小混混。

三個小混混麵麵相覷。那個“矮刀臉”忽然與那兩人湊近了，小聲嘀咕著什麼。那兩人便賊頭賊腦地點點頭。

“矮刀臉”便對吳建國說：“行，但我們把醜話說在前頭：打死不報官。”

吳建國立即讚同：“那是自然，你我素不相識，打完後

不管生死，還是素不相識，再無瓜葛。”

言罷，吳建國將腰圍解了，立在路中央，擺開架勢。

而那三個小混混，忽然分開了，站在吳建國的不同方位，擺開架勢。

吳建國一看不對。這哪是一對一單挑呢？還冇等他來得及與三個小混混理論，“矮刀臉”一聲吆喝，三人一齊猛撲了上來，亂拳亂腳橫七豎八。顯然，都冇正經練過，隻會亂打。

吳建國雖未係統學過，但還是琢磨過一些拳腳的，過去又有些實戰經驗，左擋右踢，防上抵下，因此，第一個回合下來，自己雖然吃了他們幾拳，但都不疼不癢的，冇打到關鍵處。

而吳建國，一拳狠狠揍在“矮刀臉”的臉上，將他牙齒擊飛了一隻。那個頭最高的，被他一腳踹滾在地，哇哇直叫，另一個，隻從他後麵死死抱住他的腰，水蛭一樣，死不鬆手。

吳建國使勁去扳，怎麼樣也扳不下來。畢竟冇專業練過武，否則，一個很簡單的腚撅天，就可以把他掀翻離身。而恰這水蛭纏身，讓吳建國吃了大虧。

“矮刀臉”忽然朝那個小高個叫道：“上暗箍！”

暗箍，是一種暗器，是被武行最瞧不起的武藝，形似戒指，但要比戒指闊寬許多，關鍵，外麵朝前這一圈，都是鋼質的尖銳器，套在手指上，捏成拳頭，一拳砸在敵手臉上，敵手臉上就會血肉橫飛。

那小高個迅速將雙手的中指、食指、無名指戴上了暗箍，趁著吳建國使勁用手去解扳那個死抱住他後腰的“水蛭”時，朝著吳建國麵部叭叭叭叭就是幾拳。頓時，吳建國麵部開花，鮮血飛濺，耳鳴目眩，疼痛難忍——

吳建國倒了下去，幾個人趁機踩的踩、踢的踢、打的打，吳建國捂著臉在地上翻滾、躲讓著——

“快喊爺！”

“矮刀臉”後撤半步，不再動手，站在一邊，“喊聲爺，就饒了你。”

吳建國死不吭聲。捱打歸捱打，疼歸疼，但男人氣勢不能丟。這“矮刀臉”見他仍硬，不知從哪裡找來根粗木棍，揚得老高，狠狠地敲打著吳建國。

吳建國在地上翻滾躲讓著——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斷喝：“住手！”是個童女音。是趙麗天。“刀疤眼

二賴子、混屁蟲，你們在乾什麼？”

三個小混混全住了手。

趙麗天衝過來，撥開他們三個，細一看，確定血肉模糊的正是吳建國時，對三個小混混一陣拳打腳踢……“你們三個王八蛋，居然敢打我國哥——”

“矮刀臉”接腔道：“什麼，他是你哥，你有哥嗎？”

原來，趙麗天爸爸混得開，在這一帶算是個角色，人雖談不上狠，但愛交友，喜施救，出手大方，很是得人緣。自然，他的辣椒式的小蘿莉趙麗天的話，是很有分量的。

趙麗天衝到“矮刀臉”麵前，又是踢又是捶，“他就是我哥，你們混蛋你們混蛋——”

“矮刀臉”諾諾地後退著，嘴裡嚷著：“好好好，我們混蛋我們混蛋——”他向另兩人使一個眼色，三人一起逃掉了。

趙麗天淚眼婆娑，去扶吳建國。

吳建國自己坐了起來，但仍捂著臉，甕聲甕氣地對趙麗天道：“小天，我冇事。”

誰知趙麗天哭出聲來：“還冇事呢，看你這樣子，他們三個打你一個——”

吳建國：“小天，彆哭，真的，如果真的放開打，他們三個不是我的對手。但他們用了暗器，我吃了他們的暗虧。”

“這三個，都是促狹鬼，跟蛆似的。你怎麼會和他們打起來呢？”

吳建國歎口氣，不作解釋。

趙麗天：“走，我陪你上醫院嗎？看你臉上血糊糊的。”

吳建國：“不用。”說著站了起來。

可是趙麗天極不放心，“不上醫院，行嗎？”

吳建國：“冇事，一會兒到我租的作坊那邊，塗點藥水，就行了。我準備著呢。”

趙麗天陪吳建國到攤邊。吳建國收拾好東西欲走時，趙麗天也要跟行。吳建國道：“這樣你會回家遲，你媽媽會擔心的。”

趙麗天回道：“我現在擔心的是你。你又不肯上醫院。”

吳建國愣了愣，說，“你還是回吧，我會自己弄好的。”

趙麗天很固執：“不行，我要跟你去。”

又說：“說不定你一人又會遇到他們的。有我在，他們就不敢。”

吳建國拿起手邊的刀，掂了掂，一笑。

趙麗天忽然問：“剛纔你要是手上有刀，會砍他們嗎？”

吳建國反問：“你說呢？”

趙麗天幾乎未加思考地：“會，一定會，我國哥，一定會剁那三個臭蟲，像剁鹽水鵝一樣。”

吳建國又笑了，忽然感覺今天這架打得很值。“我們走吧。”

趙麗天跟很高興的“哎”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