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冰姑娘色香味.......啊呸,色藝雙絕,精通詩文,在中京城那都是一等一的花魁。”
“這等姿色,這等才藝,在咱們這江安城,那可是百年難遇!若非德妃娘娘省親這等大事,怎麼可能來到咱們這個江安城!二位公子,機不可失啊!”
走在路上,老鴇就開始賣力地推銷著凝冰姑孃的出類拔萃,聽得徐大鵬熱血上頭,激動不已。
夏景昀甚至都覺得,他若不在一旁攔著,那凝冰姑娘一發話,或許徐大鵬願意噶了腰子去博她一笑,然後晚上夾著被子做一場酣暢淋漓的美夢。
老鴇自然也發現了徐大鵬的模樣,露出不出所料的得意。
但當她將目光投向夏景昀,卻發現這位俊公子,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顯然是吃過見過的老手,登時重視了不少。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一座院子外。
獨立的二層小樓,外麵圍著一個不大的院子,四周掩映著翠竹,即使秋風蕭瑟,亦不減風雅。
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綠竹院三個大字。
圍牆邊還站著目不斜視的護衛,突出一個讓大家睡得安心的同時,也彰顯出這位大花魁在這怡翠樓中的超然地位。
按說在中京城還會有騎樓賽詩之類的流程,但江安縣顯然撐不起這等場麵,隻是用金錢做了初選。
院門口,老鴇弓腰伸手一讓,笑容滿麵,“二位公子裡邊請。”
夏景昀微微點頭,大步走進。
院中一樓,是一個寬闊的大廳,擺著十餘張桌子,此刻已經坐了個七七八八。
瞧見夏景昀進來,不少人紛紛側目,顯然認出了這位在前兩日文會上橫空出世,大放異彩的年輕人。
本來神色淡然的夏景昀隨便一掃,瞬間瞳孔微縮。
在第一排正中的桌子旁,他看到了一襲白衣,怡然自若的鄭天煜。
這位泗水州第一公子也瞧見了夏景昀,風度翩翩地微微一笑,頷首示意。
本就是眾人焦點的他的這番舉動,也讓其餘原本冇有注意到夏景昀的人側目看來,又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夏景昀同樣微微頷首,接著便挑了一張僅剩的桌子坐下。
每一張桌子都有入座茶錢,夏景昀二人所坐的這一張,位置已經算得上偏遠,但也需要十兩銀子打底。
夏景昀一邊掏出銀子,一邊感慨著,果然青樓就是銷金窟啊!
一個小廝收了錢千恩萬謝地弓腰離開,不一會兒卻又折返回來,一臉為難地小聲說道:“這位公子,凝冰姑娘說了,今日還請您暫避。”
夏景昀眯起眼,按住了張嘴就要開噴的徐大鵬,冷笑道:“開門迎客,還挑客人?”
小廝掏出五十兩銀子,“凝冰姑娘說,我們這兒廟小,容不下二位公子的恩怨。勞煩公子明日再來,她再好生款待公子。這點銀錢算是賠罪。”
這話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確。
你跟鄭公子那點恩怨大家都知道,萬一一會兒你倆又鬥起來,我們這兒可壓不住,所以,您還是迴避一下吧。
夏景昀似笑非笑,也把話擺在明處,“那為何不是鄭公子走,而是我走呢?”
小廝麵色一僵,徐大鵬冷哼一聲,“告訴你家姑娘,高陽兄要是走了,我也不待了。”
小廝看了他一眼,“公子請便。”
徐大鵬:......
“走吧!”
夏景昀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嗯,冇忘拿錢,五十兩呢,不要白不要。
身後眾人投來詫異的目光,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了鄭天煜一眼,望著兩人的背影,神色轉而變得譏諷。
小樓二層,小侍女匆匆走進,小聲道:“姑娘,已經將那位夏公子趕走了。”
讓江安城眾多男人都幻想著有朝一日的凝冰姑娘此刻穿著一身綠衣,衣衫輕柔地在身上鋪灑出玲瓏曲線。
蓮步輕移間,前峰兒高,後峰兒翹,中縫兒隱約看不到。
她隨意地嗯了一聲,雙手從臀兒上攏過,收住裙襬,坐在梳妝檯前,頓時在身後顯露出誇張而誘人的形狀,拿起眉筆,對著銅鏡,描起了眉毛。
小侍女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姑娘,我覺得你冇必要這樣做啊。鄭公子自己都冇說什麼,而且還主動跟那人打了個招呼,我們何必要當這個惡人呢,這樣也會讓人覺得我們壞了規矩。”
凝冰姑娘冇搭理她,緩緩將眉毛描完,才淡淡道:“大人物的手上從來不沾染這些雜事,自然會有貼心的人去主動幫他做。你做了他就會開心,若還需要他開口,那就是你這個人不懂事了。”
“可是......”
“冇什麼好可是的。壞了聲譽那也是壞了這個怡翠樓的聲譽,再有二十餘日我就回中京了,與我何乾。”
她看著這位對她忠心耿耿的小侍女,吐露了一點心聲,“這兒的人覺得我在中京城如何如何,你還不知道我的情況嗎?我如今年紀也已經不小了,身上才名不顯,故事不多。此番來了這兒,若是能將這位泗水州第一公子牢牢抓住,未來回去中京城未嘗不是一番談資,從而能將位置抬高一截。”
侍女幽幽歎了口氣,輕聲道:“但姑娘怎麼就知道那位夏公子不能幫你完成這個願望呢?”
凝冰姑娘站起身,從窗戶上望向樓下,看向鄭天煜那張英俊臉龐和怡然氣度,“既然是賭,那就要下最穩妥的注啊!”
......
“狗眼看人低!欺人太甚!高陽兄,咱們不能就這麼慫了啊!”
走出小院,彷彿那些嘲諷目光還如芒在背,徐大鵬憤憤不平地喋喋不休。
夏景昀卻無所謂地笑了笑,“那你覺得對付這樣狗眼看人低的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徐大鵬一愣,夏景昀冷笑一聲,“自然是讓他們知道,他們長了一雙狗眼,後悔莫及啊!鬨,隻會顯得自己無能。”
他是來打探訊息的,花魁那兒熱熱鬨鬨自然是很好的所在,但也並非那兒不可。
他腦海中琢磨著接下來上哪兒去打探訊息,邁步前行,忽然一個身影從路邊的一個偏僻小院中走了出來。
“夏公子,我家小姐邀您敘話,不知公子可願賞臉?”
聲音清脆悅耳,如清泉流響。
夏景昀看著眼前的姑娘,雖然髮飾庸俗,妝容不堪,但以他多年練就的一雙慧眼,卻在朦朧的燈籠光影下,看到了一副堪稱極品的身材。
他平靜道:“你認識我?”
姑娘點頭,“當日文會,我家小姐也在旁觀,見識了夏公子的動人風采,此番見公子從凝冰姐姐處出來,故而冒昧前來,還望公子賞臉。”
夏景昀朝旁邊看了看,“那我這位朋友呢?”
姑娘開口道:“今夜樓**有三十一名姐妹,今夜接客的一共二十四名,這位公子喜歡哪一款,奴家可以幫忙推薦。”
夏景昀心頭一動,“你對你們這兒很熟?”
姑娘點頭,“我家小姐姿色不堪,故而頗多閒暇,便有了些瞭解。”
夏景昀果斷掏出那五十兩銀子,塞到徐大鵬手中,“伯翼兄,你我明日再見!”
交了錢,跟著這名婢女走進院子,院子叫林花院,在夏景昀看來名字倒是比那邊的綠竹院更有韻味,但內裡的陳設卻遠遠不如。
四周景緻單調,牆壁斑駁,燈光幽幽,在秋風中微微晃動著人影,雖灑掃得十分乾淨,但卻透出一股枯寂蕭索的味道,完全不像是一個常有客人在此進進出出的樣子。
“請公子稍歇,我去請我家小姐。”
“我既然來了,便是不嫌棄什麼,姑娘直接坐下來說話便是,何必再做偽裝。”
那“婢女”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冇曾想夏公子不僅文采驚人,洞察亦是驚人,倒是小女子自以為是了。”
她盈盈一拜,“雲仙見過公子。”
接著將夏景昀請進屋子,在圓凳上坐下,溫柔道:“公子願飲酒還是飲茶?”
夏景昀看著眼前動人的身材和那張普普通通的麵容,笑容玩味,“在下心中有諸多疑惑,雲仙姑娘若是不能為我解惑,不論是酒是茶我都是不敢喝的。”
“公子如此坦蕩,倒顯得小女子不夠坦誠了。”
她亭亭而立,看著夏景昀,“小女子幼時被拐,賣入風塵,雖以死相逼,暫時得保清白,但如今已年滿二八,無力再抗拒東家。冒昧前來,是仰慕公子才名,亦是想求公子替小女子贖身。”
她轉身從一旁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匣子,裡麵裝滿了銅錢和碎銀,“這些年,我辛苦積攢了四十七兩三錢銀子,若是小女子前去,東家定不會放人,還會多加銀錢。但若是公子前去,以公子眼下之聲勢,東家或許願意結緣。如若成功,所差之銀錢,小女子會儘快為公子還上。”
你這是要我公車私用啊......夏景昀心頭暗道。
也不對,若是如她所說,尚且清白,倒也不算。
但我好端端地來打探個訊息,拐回去一個姑娘算怎麼回事?
“可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夏景昀神色平靜,不見喜怒,也不見任何傾向。
雲仙姑娘微微停頓了一下,銀牙一咬,在一旁的水盆之中,卸掉那拙劣的妝容,露出一張如清水芙蓉般的麵容,明麗的麵容瞬間照亮了房間。
她雙膝屈起,盈盈下拜,“雲仙今後願意侍奉公子左右,不求任何名分。望公子援手。”
夏景昀微微眯了眯眼睛,依舊如鐵石心腸般端坐著,“我並不缺女人,現在也冇有要一個女人在身邊的想法,更冇有那麼大的麵子去跟這座青樓的東家討要什麼。”
在那條窺視著他的毒蛇冇有被揪出來之前,他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特彆是這種主動湊上來的人。
依舊跪在地上的雲仙姑娘抬起頭,目光中閃爍著祈求,“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