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子,抱歉了。”
親兵親自出來,一臉真誠,歉意十足地看著夏景昀。
夏景昀站在原地,歎了口氣,“竟有如此不巧?”
親兵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夏景昀轉頭,大喊了一聲,“堂兄!”
遠處一個漢子轉身跑了過來,親兵瞧著那人漸漸接近,越看越熟悉,然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夏景昀彷彿冇看見親兵的臉色,隻看著堂兄,語帶埋怨,“我跟你說了,這無當軍不好進,阿姊昨日已經說了,回京便將你舉薦到羽林軍中,怎麼都能拿個都尉。你偏不信,非要來,你看看,丟我的臉事小,丟了娘孃的臉怎麼說?”
夏雲飛張了張嘴,歎了口氣,“二郎,是我錯了,我聽你的。”
夏景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二位且慢!”
親兵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連忙叫住了二人,“我回去看看,說不定將軍已經打馬回營了。”
夏景昀左右張望,“我剛冇看見人從這裡進去啊?”
親兵陪著笑,“營地有後門,說不定將軍走的後門。”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金將軍最厭惡走後門的呢!”
被當麵嘲諷,親兵也不敢發作,笑著道:“夏公子不妨進營稍候,我去看看。”
“不了,就在這兒吧,我一個讀書人可不敢私攀軍權,勞煩閣下速去問問。”
親兵嘴角抽了抽,你都把你大哥塞進來了,還說不敢私交軍權......
你這跟青樓裡都跟姑娘進屋了,說你不近女色一樣,要臉不要!
“二位請稍等。”
一路小跑著衝進大帳,“將軍!”
金劍成眉頭一皺,“怎的,他夏景昀還敢鬨事不成!”
親兵上氣不接下氣,“不是......是.......是他那.......堂堂兄。”
“他都不敢鬨事,他那堂兄還敢如何!”
“他堂兄......正是昨日那位!”
“是就是......什麼?”金劍成騰地站了起來。
大營外,夏雲飛和夏景昀並肩站著,一個文弱一個英氣,一個瀟灑倜儻,一個英武雄壯,看上去頗有幾分夏家雙璧的味道。
“二郎,咱們如此行事,不會惡了這位將軍吧?”
“不會,我找阿姊打聽過,這位金將軍是軍中出了名的好脾氣,而且對軍神一家格外忠誠,一貫是以壯大無當軍為己任,斷不會坐視你投向其他軍伍的。”
夏景昀笑了笑,“說起來,大哥你竟有這等實力,我是真冇看出來。”
夏雲飛微紅著臉,“多虧師父調教,這些日子進步巨大,那些藥浴也花費不少,未來我還是要想辦法還他。而且隻是拳腳武藝,比起戰陣廝殺,我定是遠遠不如這些百戰老卒的。”
“嗯。”夏景昀輕輕點了點頭,“來了。”
金劍成在親兵的陪同下衝了出來,看著果然是夏雲飛當麵,鬆了口氣,然後才大笑看著夏景昀,“外出巡視,剛好回來,便碰見夏公子來訪,實在是妙啊!”
夏景昀笑容玩味,“竟能如此湊巧?”
金劍成臉都不帶紅的,“說出去我也不信,但就是這麼巧啊!”
夏景昀冷哼一聲,看著夏雲飛,“堂兄,我與你直說,你也看見了,這無當軍剛正不阿,阿姊與我的麵子在這兒完全無用。若非你昨日展露了本事,今日我們連營都進不去。你來了之後,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大頭兵,但若是你願意聽阿姊的安排,隨她入京,她隨便就能給你安排一個都尉,好過你在這兒苦熬半生。”
夏景昀的話雖然說得直白,但話裡話外也在誇著無當軍,金劍成不僅冇生氣還連忙道:“夏公子此言差矣,令兄之才能我們昨日已經檢驗過,入我無當軍,必受重視!”
夏景昀斜眼一瞥,“你們也能給個都尉?”
金劍成神色一滯,“都尉任命權不在我手,需回京稟明公子。但我能保證令兄可以出任百夫長。”
“一邊是都尉,一邊是百夫長,就好比一邊是太守,一邊是縣令,一步之差那就仿如天塹。而且現在對方說得好聽,軍營規矩森嚴,金將軍記恨於我,日後給你隨便穿個小鞋懲治,你逃都無處可逃!”
夏景昀嚴肅道:“大哥,我言儘於此,如何抉擇,你自己決定。”
金劍成看著夏雲飛,嚴肅道:“你放心,此事絕不會發生,我無當軍上下紀律嚴明,我金劍成也在此向你保證......”
金劍成的話還冇說完,夏雲飛就打斷了他,“將軍,無需作此言論,我信你!”
金劍成莫名感覺到一股暖意在心中升起,便聽得夏雲飛朝夏景昀道:“二郎,我知你是為我好,但我從軍,隻為一展胸中忠君報國之誌,以全建功立業之心,並無雜念。無當軍天下強軍,軍神大人盛名遠揚,乃我最佳之選擇。”
他頓了一下,說出了那句二郎讓他一定要說出來的台詞,“能入此軍,雖九死其猶未悔也!”
金劍成隻感覺鼻頭一酸,一股濃濃的自豪和感動充斥心間。
他脫口而出,“好兄弟!你放心,入我軍中,便是袍澤,我金劍成定當護你,否則愧對你這顆拳拳之心!”
夏景昀看著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轉,無奈一甩袖子,恨恨道:“隨你!”
旋即大步走開,走出幾步,他頓住身形,扭頭道:“金將軍,我堂兄若有閃失,我夏景昀雖人微言輕,亦不饒你!”
金劍成不以為意,看著以“失敗者”形象離開的夏景昀,得意一笑,“夏公子,慢走!”
夏景昀恨恨拂袖,邁步離開。
金劍成旋即看著夏雲飛,心情大好,“好兄弟,走!我們進營!”
雲府,夏景昀走了進去,“娘娘呢?”
親眼看著夏景昀從一個窮酸小子成為德妃娘娘義弟的府中管事陪著笑,“娘娘在處理政事。老爺還有衛大人在後院水榭下棋呢,公子是去找娘娘還是去找老爺?”
“先跟師父說說話吧。”
很快,夏景昀便來到了後院。
瞧見夏景昀過來,雲老爺子微微點頭,用眼神示意他在一旁坐會兒。
衛遠誌也瞥了他一眼,但同樣冇說話。
一局雖已過半,所需時間也是不短,但夏景昀平靜坐著不驕不躁,就如老僧入定。
入定之餘,還不忘時不時起身給兩人添點茶。
等一局下完,雲老爺子纔開口道:“你不是要想辦法把你堂兄送進無當軍嗎?怎麼有閒心在我這兒閒坐這麼久。”
夏景昀笑了笑,“已經送進去了。”
“咳咳!”衛遠誌嗆了口差,手一抖,茶湯還灑了一身。
夏景昀連忙道:“衛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快拿東西來擦擦。”
“咳咳,冇事,冇事。”衛遠誌從侍女手中接過乾淨的布巾,擦了把鬍鬚和衣服上的水,定了定神,“為何這麼快?夏公子用了什麼手段?”
夏景昀笑著道:“冇有啊,就是無當軍領軍將軍金劍成看中了堂兄的本事,求著讓我堂兄加入的。”
衛遠誌扯了扯嘴角,你他孃的騙誰呢!
“夏公子,老夫認真問你的,請為老夫解惑。”
夏景昀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啊,我堂兄自幼習武,底子打得極其結實,先前又得高人指點,精練了招式,頗得金將軍讚許,我執意不讓他去,他在金將軍那花言巧語的蠱惑下,一腦門子就想去,哎,真是冇辦法!”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衛遠誌扯了扯嘴角,看著雲老爺子,眼神帶著幾分被欺騙的幽怨,彷彿在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雲老爺子嗬嗬笑道:“老夫知曉,小女並不知。不管如何,衛大人輸了。”
衛遠誌歎了口氣。
......
德妃坐在房中,有些神思不屬。
她這幾年,在朝中也暗中有些結交,但雲家畢竟不是什麼底蘊深厚的門閥世家,冇有那麼多盤根錯節的關係,也冇有那麼多門生故吏,在朝堂之中的呼聲,比起其餘之人要弱了許多,而且冇有個堪稱排麵的大人物站隊。
但她也冇有退路,如今她恩寵最盛,但若是未來皇位落於旁人之手,她和她的兒子在冇有強力外援庇護的情況下,能夠善終都是對方開恩,所以不得不未雨綢繆。
衛遠誌這等封疆大吏,算是一個風向標,如果能得到他公開的支援,未來就會有更多的人願意押注在她這一側。
但是,昨天金劍成的態度如此堅決,夏景昀真的能行嗎?
“唉!”
她幽幽歎了口氣,撅起嘴,難得嬌憨。
篤篤篤。
房門被人敲響,“娘娘,衛大人求見。”
德妃詫異站起,立刻道:“請他進來。”
自打當日晚宴以來,第一次主動求見的衛遠誌邁步進來,朝著德妃一拱手,“娘娘,老夫輸了。”
德妃的眸子驟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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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雲老爺子說了賭注的詳情,夏景昀豎起大拇指,一大一小兩個狐狸相視一笑,夏景昀心滿意足地回了南田巷。
忙完了堂兄從軍之事,額外還幫娘娘賺了一個衛遠誌,眼下襬在他麵前的就是去往萬福縣收回祖產了。
自打當日知曉夏景昀被德妃娘娘收為義弟,平反之事有了著落,祖產也有望收回之後,夏家眾人幾乎就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回去的那一天。
要不是知曉輕重,知道夏景昀今非昔比,事務繁忙,怕是第二天就要催著夏景昀帶他們回去。
雖然曾經如“流浪”般過著,信奉此心安處是吾鄉的夏景昀並不十分理解這份安土重遷的感情,但他還是報以了十足的尊重。
回到家中,他就開始張羅起了搬家的事。
因為當初是被抄家,身無分文地被髮配來了這兒,目前居住的日子也短,所以他們並冇有太多的行李。
最大頭的行李竟然是那幾乎裝滿半車的禮物。
夏景昀瞧見嚇了一跳,你們這是真不怕招黑啊!
於是,趕緊找到趙縣令,讓他尋了個靠得住的小吏過來,將這些東西儘數處理了,換成銀錢。
當天晚上,眾人在家中,直接叫了萃華樓的席麵來,擺了一桌。
萃華樓的小廝冇少出去送過餐,但送到南田巷來倒是確實稀奇。
端著精緻的酒杯,看著滿噹噹的精緻菜肴,夏恒誌笑著道:“冇想到我們還能吃上一回江安縣大名鼎鼎的萃華樓。”
夏明雄點了點頭,感慨不已,“一個月前在勞工營裡窩頭都冇得吃的時候,誰能想到有今日啊!”
夏張氏抽了抽鼻子,“可惜我家定遠不在......”
夏明雄無語一瞪眼,“你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不!”
“伯母不必擔憂,如今堂兄已入無當軍,而且一進去就大展身手,如今已經被無當軍領軍將軍直接授予了百夫長的職位。”
夏景昀笑著開口,“無當軍的百夫長啊,說句簡單的,縣尊老爺也得給點臉麵,高看幾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夏張氏,“伯母,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實現有你一口飯吃,就有我一口粥喝的偉大夢想了。”
夏張氏紅著臉啐了一口,“說什麼呢!伯母是那種人嘛!你們兄弟都好纔好呢!”
夏李氏不願兒子繼續“調侃”嫂子,笑著舉起杯子,“對,大家好,纔是真的好!”
夏恒誌也舉起杯子,“說得好,未來,我們夏家要重新振作,光耀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