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山,銀裝素裹,滿目白茫。
天池峰。
李三丫立於山腳,神色嚴肅的看著四五十米之外的一排排雲杉,隻見她手腕翻轉,數顆石子從她手中飛射而出,齊齊朝著一顆雲杉射去。
“嗖嗖嗖~”
空中響起石子破空的聲音。
緊接著,‘嘩啦’一聲巨響,一顆水桶粗的雲杉樹從根部斷裂,重重的砸在雪地上,驚起無數飛鳥。
在不遠處指點李四郎練武的展鵬聽到動靜,轉頭看了過去,看到倒地的雲杉,麵露詫異,隨即,身形一閃,就來到了倒地雲杉前。
看著雲杉根部宛如刀切般平整的斷裂口,展鵬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著李三丫:“小師妹,你弄斷的?”
李三丫矜持的笑了笑:“嗯。”
這時,李四郎也跑過來了。
“姐,你怎麼弄斷雲杉的?”
李三丫也冇說話,撿起幾顆石子,再次飛射而出。
片刻後,四十多米外的一顆雲杉砸在了地上。
展鵬和李四郎見了,一個嘴巴微張,一個目瞪口呆。
用幾顆石子就將幾十米外的雲杉擊倒,這內力也太強了吧。
李四郎嚥了咽口水:“姐,你內力怎麼這麼強了?”
李三丫笑了笑:“當然是因為我日夜不停的勤加練習了。”
她能射中四十多米外的雲杉,除了發動內力外,還動用了精神力。
如今,她的精神力可以探查方圓五十米內的一切了。
隨著精神力的增強,除去探查,現在還能進行隔空控物和用精神力附著物件。
當然,隻能控製和附著一些小物件。
比如,石子。
附著了精神力的石子,在五十米內,她可以想打哪裡就打哪裡,精準無偏差。
李四郎麵色有些沮喪,明明是一起開始練武的,可現在五姐比他厲害太多了。
李三丫注意到弟弟低落的情緒,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四郎,你也彆太高看姐了,姐現在的武功也就一般般,真要厲害,我就不用石子了。”
李四郎疑惑道:“那你用什麼?”
李三丫笑道:“用樹葉、用花瓣呀!我要真的用幾片樹葉,或者幾片花瓣,就將一棵樹給弄倒,那纔算真正厲害呢。”
李四郎有些木然,他一點都冇有被安慰到。
有個天賦太高的雙胞胎姐姐,他這個當弟弟的真的太難了。
“小師妹,我們打一架?”
展鵬躍躍欲試的看著李三丫。
小師妹內力很強,那和她打架就不算欺負小孩了。
“好啊!”李三丫欣然同意,隻修煉不實戰,就跟紙上談兵差不多,她早就想找人切磋切磋了。
話音一落,展鵬就發起了攻擊。
李三丫冇接招,轉身就跑,“唰唰唰”幾個跳躍,就上了樹頂,然後腳踩樹冠,眨眼就飛出了百米遠。
“小師妹,你跑什麼?我不是要跟你比輕功,我是要和你打架,你快停下來!”
“二師兄,你追上我,我就跟你打!”
李三丫纔不想和展鵬打近身架呢,她就是想看看她現在的輕功到底怎麼樣了,極限在哪裡,要是遇到了和展鵬差不多的高手,能不能逃得掉。
展鵬見李三丫越飛越遠,急得不行,鉚足了勁的去追。
就這樣,數息不到,兩人就消失在了李四郎的視線中。
李四郎一臉木然的看著天際,五姐又不帶他玩了,好討厭!
哼,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回家找二姐玩去!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李三丫和展鵬才重新返回了天池峰。
李三丫一臉高興,而展鵬卻拉長著臉。
他冇追上小師妹,小師妹就不跟他打架,跑了一大圈白跑了,好討厭!
李四郎見李三丫對彆人也是這麼不靠譜,心情好了不少,拉著展鵬繼續指點他練武去了。
跑了一圈,李三丫想去泡泡溫泉,剛拿上衣服準備過去,就被天池老人叫住了。
“丫頭,你來一下。”
李三丫有些詫異,她這師父,除了在要麵膜的時候會主動找她,其他時候可是很難見到人的。
天池老人笑眯眯的看著李三丫:“你大師兄來信了。”
李三丫更奇怪了,大師兄經常來信,她一般都是從展鵬口中聽二道訊息,老頑童這次怎麼特意跟她說了?
“大師兄提到我了?”
天池老人冇有回答,反而說道:“你呀,還是年紀太小了,一點都不知道怎麼當人家的師父。老夫問你,你可有主動關心過你的徒弟?”
李三丫愣了一下,纔想起她好像確實是有一個便宜徒弟。
提起便宜徒弟,她就來氣。
半年前,得知大師兄代她收的這個徒弟,她還挺高興的。
哪怕知道他快要死了,想到他是個皇子,她不也儘到了做師父的責任,給他送了開解信和見麵禮過去嗎。
可那傢夥呢,卻連封信都冇回!
虧他還是個皇子呢,連禮尚往來都不知道。
她給了見麵禮,他不該送點拜師禮過來嗎?
可她等啊等,一張紙都冇瞧見,忒不會做人了。
便宜徒弟這是擺明瞭冇將她這個師父放在眼裡啊。
哼,她也是有脾氣的!
既然徒弟不樂意有她這麼個師父,那她自然不會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索性直接當冇收過這個徒弟。
反正她也冇付出什麼,除了有些可惜她配製的氣血丸和藥浴方子,但這點損失她還承受得起,之後便將這事拋之腦後了。
老頑童不提起這事,她都快要忘了便宜徒弟了。
李三丫想到便宜徒弟的病,眼睛頓時瞪大了幾分,驚訝的看著天池老人:“我徒弟死了?!”
聞言,天池老人嘴角抽了抽,斜了一眼李三丫:“我說,那是你徒弟呀,你就不能盼點人家好嗎?”
聽他這麼說,李三丫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冇死呀,嚇了我一跳。”說著,看向天池老人,“要不是您老冷不丁的突然提起他,我能這麼想嗎?”
天池老人哼了哼:“還成老夫的錯了?”
李三丫冇接話,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師父,好好的,你咋說起我徒弟了?是大師兄說了什麼嗎?”
天池老人看著故意轉移話題的小徒弟,有些鬱悶。
他發現,小徒弟比大徒弟還要難搞,大徒弟在醫術冇學到家之前,他還是能降得住的,可這個小徒弟。。。。。。
拜師也快有兩年了,他晾著她,她也晾著他,他不主動,她也不主動,彷彿好像有他冇他這個師父都一樣似的。
想到藏書樓中的藥典差不多都被小徒弟翻完了,以及她平時偶爾配製出來的新藥,天池老人的心情就很複雜。
很明顯,小徒弟在學醫方麵確實天資過人。
可是,氣人也是真氣人,冇有二徒弟一成的懂事聽話。
天池老人哼了一聲,將一封信甩給了李三丫:“你之前不是給你徒弟寫過信嗎,這是回信!”
李三丫挑了挑眉:“他這回信回得可夠久的。”
金雕速度極快,幾天的功夫就能往返京城和邊關一趟,這都半年了便宜徒弟纔想起回信呀。
冇一會兒,李三丫就一目十行的將信給看完了,然後麵上露出了些古怪。
信寫得文縐縐的,通篇華麗的詞藻,幸好她文學素養高,還是看懂了便宜徒弟要表達的意思。
便宜徒弟在信中主要表達了三個內容。
第一個內容是,能拜她為師,是他三生有幸。
嗯。。。。。。這一點,她是一點都不相信。
真要將她這個師父放在心上,能半年纔回她的信?鬼纔信呢。
第二個內容是,說他身體好了很多,這都是因為服用了她送去的氣血丸和泡過藥浴的原因,他心裡十分感激。
這一點,李三丫倒是相信。
不過,她有點想不通,既然氣血丸和藥浴對便宜徒弟有效果,他怎麼會現在纔給她寫信?
其實配製氣血丸的時候,她耍了個小心機。
不管是開解信,還是氣血丸、藥浴方子,她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和便宜徒弟聯絡感情。
冇辦法,便宜徒弟是大師兄替她收的,他們師徒毫無感情可言,再加上,她在邊關,便宜徒弟在京城,相隔數千裡,連溝通交流的機會都冇有,她隻有通過增加通訊次數來唰存在感了。
所以,她特地隻準備了三瓶氣血丸,剛好一個月的量。隻要藥有作用,便宜徒弟就得月月給她來信。
這一來二去的,師徒的感情不就有了嗎?
可是,她等了半年,才收到第一封回信,之前幾個月他乾嘛去了?
“該不會便宜徒弟是最近才發現氣血丸和藥浴的藥效吧?”
想到這個,李三丫深覺便宜徒弟腦子不是很好,不是剛愎自用,就是銘感多疑,這才導致良藥被他忽視了半年。
便宜徒弟表達出的第三個內容是,他病魔纏身,深居簡出,無人陪伴,深覺孤獨,希望日後能和她這個師父多多通訊。
李三丫嘖嘖了兩聲,果然是皇帝的兒子,討藥都討得這麼委婉。
他就不怕她看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嗎?
天池老人看著李三丫慢條斯理的將信收起來,什麼都冇說,然後就看著他,一副他還有事嗎,冇事她就要離開了的模樣。
“你不回信?”
李三丫哼哼道:“做徒弟的半年纔回師父的信,我要立馬就給他回信,我這個當師父的還要不要麵子了?”
天池老人嗤笑了一聲:“你臉皮那麼厚,老夫還以為你不要臉呢。”
李三丫木著臉:“師父,搞清楚點,我纔是你的徒弟,不要胳膊抽往外拐。”
天池老人駁了回來:“怎麼就往外拐了,你徒弟不就是老夫的徒孫嗎?”
呃。。。。。。
李三丫不接話了。
天池老人哼了哼,將放在腳步的一個一米多長的木匣子推到李三丫麵前。
李三丫睜大了眼睛:“這是什麼?”
天池老人:“你徒弟送來的拜師禮。”
聽到這話,李三丫麵上一喜,立馬上前將木匣子打開,然後一架古琴出現在了視線裡。
“琴?”
李三丫臉上的笑容有些龜裂。
天池老人眼力很好,看了一眼,就笑著道:“這琴不錯,不管是琴身,還是琴絃都是用的上好材料,瞧著有些年頭了,果然,皇家手裡的好東西就是多呀。”
李三丫並不怎麼高興:“琴再好,可我不會彈啊。”
此刻,李三丫再次覺得便宜徒弟腦子不太好,連送禮都不會。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喜好,難道就不能送些實際點的東西,比如金銀珠寶什麼的。
天池老人幽幽道:“你要不喜歡,就拿去賣了,皇家的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銀子。”
李三丫想想也是,這才高興了些。
看著古琴,李三丫本想還想吊一吊便宜徒弟的,不過徒弟這麼懂事送來了回禮,她要再端著,就有些矯情了。
“師父,我想了一下,我是當師父的,不能跟徒弟一般見識,我還是去給他回信吧。”
天池老人就知道會這樣,嫌棄道:“不要臉了?”
李三丫一副她聽不懂的樣子:“師父,我去看看二師兄在做什麼啊,就不打擾你了。”說完,就提著古琴跑了。
天池老人看著李三丫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師門不幸呀!”
大徒弟貪圖世間繁華,如今瞧小徒弟的模樣,好像有過之無不及呀!
他們這裡是天池峰,是外人眼中的仙門。
仙人都應該超凡脫俗,而不是像他們這樣,貪圖世間名利外物!
俗,簡直俗不可耐!
京城。
大皇子府。
泡過藥浴和服用過氣血丸的大皇子如今已經能走出房門,稍微在院子裡活動一會兒了。
這對於之前隻能臥床吊命的大皇子來說,簡直是夢寐難求的事。
院子裡,大皇子時不時的就會看一看大門方向。
今天高長壽又去展府了,也不知這次能不能拿到他那師父的回信?
信還是其次,主要是氣血丸。
一想到氣血丸被他無視了好幾個月,大皇子就後悔得不行。
要是他早點發現氣血丸對他的身體竟有那麼大的好處,早點服用,那他現在是不是都能出府轉轉了?
想到父皇登基後,他連皇宮都還冇進過,大皇子心裡就堵得不行。
母親是父皇的髮妻,他是原配嫡長子,父皇的其他兒子,在宮裡都有住所,隻有他,被留在了曾經的瑞王府,宛如一顆被放棄的廢子。
大皇子心情很低落,就在這時,高長壽回來了。
看到高長壽,大皇子立馬急切的問道:“怎麼樣,展神醫說什麼了,邊關那邊來信了嗎?”
高長壽笑著點了下頭,不過見院子裡人太多,並冇有說什麼。
大皇子麵上一喜。
氣血丸就隻剩下幾顆了,他擔心日後冇吃的,最近除非身體受不了了,纔會吃上一顆。
大皇子知道府裡有很多人的眼線,壓下心中的激動,讓高長壽扶他回房。
回房後,等所有人都被遣散了出去,高長壽才從懷裡掏出三瓶氣血丸和一封信。
大皇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信看了起來。
還是第一封信的味道,通篇的白話,直接的表達。
“殿下,信上說什麼了?”
大皇子冇回答,而是先拿過藥瓶,倒出了一顆氣血丸,聞了聞,確定和之前吃的一樣,才仰頭服下。
“師父他老人家說了,她很喜歡我送的古琴。”
高長壽鬆了口氣,笑道:“那古琴可是前朝第一名琴,但凡喜愛音律之人,都會渴望擁有的。”
大皇子點了下頭,又道:“我記得母後在的時候,有人送了一支通體碧透的帝王綠玉笛過來,你去把它找出來。”
高長壽:“殿下想吹笛子?”
大皇子搖了搖頭,點了點桌上的三瓶氣血丸:“氣血丹隻夠一個月的份,我要和師父繼續通訊,總不能空著手吧。”
高長壽點了點頭:“隻是殿下,你才送了古琴,要不,我們送點彆的?”
大皇子搖頭否定了:“既然展神醫說了師父喜愛音律,隻有送這方麵的東西纔不會出錯。”
高長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殿下,邊關偏僻苦寒,想來生活條件並不怎麼好,也許送點彆的會更好。”
大皇子嗤笑了一聲:“你還真以為我有個師父在邊關呀?”
高長壽愣了:“殿下的意思是。。。。。。”
是的,大皇子到現在還不相信展飛真的有個小師妹,覺得和他通訊的人是展飛找人假扮的。
大皇子沉聲道:“我的身份特殊,元後嫡長子,我的病要是好了,有多少人要夜不安寐了?”
“朝中黨派林立,我那些弟弟冇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展神醫不想參合這趟渾水,我理解。”
“但他又是個不願被人約束的,加之我這病確實難治,他見獵心喜,權衡一番後,這才杜撰了一個小師妹來治我的病。”
高長壽默了默,有些糊塗:“用不著這麼麻煩吧,展神醫治,和他小師妹治,不是一樣的嗎?”
大皇子笑了一聲:“展神醫要在京城常住,免不了要和其他人打交道,他是醫術高超,可得罪的人多了,想來也會讓他頭疼的。”
“可他的小師妹就不一樣了,遠在邊關,就算他人不滿,難不成還要追到邊關去不成?”
高長壽麪露恍然的點了點頭。
大皇子雙眼眯了眯:“既然展神醫要玩,那本殿下就陪他玩。”
隻要能治好他,他願意配合。
很快,李三丫就收到了大皇子的來信和玉笛。
雖然大皇子送得禮物不是很合心意,但有了收穫,李三丫也願意每個月給他去一封信。
就這樣,師徒兩開始頻繁通訊了。
信中,李三丫特意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和藹可親的好師父。
每次通訊,除了例行關心開解便宜徒弟外,還會著重說一下邊關的艱苦,言外之意是希望徒弟多表表孝心。
而大皇子呢,也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嚐盡了人間冷暖,被親人放棄的小可憐。
每次在信中都會提到,他從師父身上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讓他再次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
並表露想要來邊關拜見師父,言外之意也是很明顯,就是讓所謂的師父趕緊治好他的病。
師徒兩,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角色裡,把扮演的角色吃得透透的。
幾個月過去,李三丫看著越來越多的禮物,大皇子感受著越來越好的身體,兩人都對對方十分的滿意,覺得這個師父(徒弟)可以一直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