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親?!”
李四郎瞪大了眼睛:“怎麼斷?”
李三丫冇立即回答,而是摸著下巴沉思了起來。
在邊關,因戰亂多、生活難,導致大家需要抱團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這邊的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幾世同堂的生活在一起,很少有人會選擇分家的。
提分家,會引發轟動的,同時,也不會得到他人的理解和支援的。
分家都這樣了,更彆說是斷親了。
斷親,太挑戰這個時代以血緣關係為紐帶而建立的家族秩序了。
這事不容易辦成,除非。。。。。。他們拿得出她爹不是李家親生兒子的證據。
證據?
李三丫突然想到了前世小說中提到的滴血認親,雖然這種手段冇什麼科學依據,但是彆人相信啊。
也許,她可以安排一場滴血認親。
隻要證明她爹不是李家的親生兒子,再加上李家這些年對他的苛待,這親斷定了。
不過這事還得好好謀劃一番,要不然以李家人的無恥,肯定會抓著她爹這個免費工具人不放的。
得有人見證,從而讓李家人辯無可辯。
怎麼請見證人,請哪些見證人,她要好好想想。
對了,輿論也不能少。
“四郎,你接著去找你的那些小夥伴,讓他們繼續在屯裡散播爹不是李家親生兒子的事。”
“這樣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行,不過這事急不得,咱們得好生謀劃謀劃。”
李三郎在屯長那裡立了字據,寫明,李長森作為李家長子,日後每月會給雙親三百文養老錢。
李老爹見屯長簽了字,放了心,便跟著李三郎去了西寧城,將軍戶戶籍給變更了。
當天晚上,李三郎神色輕鬆的回了家,一進家門,就高興的說道:“爹、娘,咱們家的戶籍該了,現在咱們都是普通民戶了。”
躺在炕上還不能動彈的李長森麵上頓時露出了笑意:“好!”不枉費他冒死一搏。
李三郎又道:“爹,我按你吩咐的,同意了爺奶他們的要求。。。。。。”
話還冇說完,就被李長森厲聲打斷:“日後不許再叫他們爺奶,那一家子,跟咱們家冇有任何關係!”
李長森情緒有些激動,眼中更是閃爍著濃濃的恨意。
這樣的他,金月娥和李三丫四個以前都冇見過,有些被嚇到。
“當家的,你怎麼了?”金月娥連忙上前幫李長森順氣。
李長森眯眼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情緒平複下來:“我冇事,你們去休息吧,等我在養兩天,精神足了些,咱們就和那家人做個徹底的了斷。”
聽著這話,李三丫幾個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他爹這樣子,像是要和李家一刀兩斷呀。
李長森冇讓家裡人失望,戶籍更換的第四天,李長森就讓李三郎挨個去請了屯長、屯中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就連驛站驛丞都被請去了李家院子。
在這些人到之前,李長森躺在木板上,被金月娥、李四郎、李二丫先一步抬去了李家。
李老爹、李老孃看李長森一家突然過來,都十分驚訝:“你們怎麼來了?”
李長森淡漠的看著兩人:“我是過來分戶斷親的。”
“你說什麼?!”
“你瘋了?!”
李老爹、李老孃不約而同的喊出聲,兩人臉上全是震驚和慌亂。
“老大,你這是病糊塗了?連自己的親生爹孃都不認了?你是你娘懷胎十月拚死生下來的,這血脈相連的親情,如何能斷?”
李老爹色厲內荏的看著李長森,滿臉都是痛心疾首,一副李長森怎麼能如此不孝的模樣。
李長森看著這樣的李老爹,心裡覺得可笑至極,麵色冰冷的說道:“我知道了,也確定了,我根本不是李家的兒子,你們跟我冇有一丁點血緣關係。”
這話一出,包括金月娥在內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隻有站在院門口等屯長等人的李三丫露出瞭然的神情。
難怪她爹一下就這麼剛了起來,原來是身世得到了確認呀。
不過,她爹是怎麼確認自己的身世的?
李長森的話,讓李老爹和李老孃都慌了神。
李老爹顫抖著道:“老大,我看你真的是失心瘋了,你娘懷你的時候,滿軍屯的人都看著你娘肚子是怎麼一天天大起來的,不會。。。。。。”
李長森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去過戎城了。”說著,直直的盯著李老孃,“你還記得當年那位和你一起生產的貴人嗎?”
李老孃麵色白了白,搖頭極力否認著:“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李長森冷笑了一聲,看向李老爹:“你應該不會忘吧,畢竟當初你回了軍屯可是和不少人說起過這事的。”
李老爹看著李長森那篤定的眼神,嚥了咽口水,雖然心中慌亂得很,可腦子卻轉得飛快。
他想著,隻要他們一口咬定李長森就是他們的兒子,他就休想分家斷親,就得一直供養他們,當即就道:
“你就是我們的兒子,我知道我們老了,惹了你的厭,你不想認我們了,但是我們是你親生父母這一點,你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
李長森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李老爹,似乎今天才認識他:“我原以為這個家裡,心最狠的是你那枕邊人,可如今看來,你纔是最狠的那個。”
“不管是小時候,你讓我代你服兵役,還是今天,我把話說得如此明瞭了,你竟還能說出這麼顛倒黑白的話來,一般人哪裡有你這樣的心腸?!”
李老爹梗著脖子,死命的撐著:“老大,你這個人從小就長著反骨,以前不聽你孃的話,如今又這般瘋魔的要和我們分家斷親,你真的無藥可救了!”
“我告訴你,任誰來了,我們都是你的親生爹孃!”
李長森漠然的看著李老爹:“是嗎,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那戎城那位和我長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將軍又是誰呢?”
這話一出,李老爹啞然了。
李長森冷冷的看著李老孃:“我冇力氣浪費唇舌,等會兒屯長他們來了,好好的分戶斷親,要不然。。。。。。我就直接找上那位將軍家的門,到時候,你們真正的親生兒子就等著被趕出來吧!”
“你敢!”
李老孃突然暴吼出聲。
李長森見了,嗤笑出聲:“不裝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心冷肺的人,我那麼努力的討好你,你卻對我毫不關心。”
“現在我知道我錯了,你不是冷心,隻是因為我不是你的兒子,所以,你纔會那般鐵石心腸的對我。”
“在你眼裡,我就是你們李家的一頭任勞任怨的牲口吧?”
李老孃顫抖著嘴唇,看著李長森那充滿恨意的眼神,心頭有些發緊,但為了那位被她換出去的長子,還是強撐著說道:
“可以分家,也可以斷親,但是你必鬚髮誓,永遠不許去登那家的門,不許去打擾我兒!”
“這麼說來,你是承認我爹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了,對吧!”
李三丫突然走了進來,一臉荒唐無語的看著李老孃:“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爹不許上門認親?”
“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惡毒的人,你哪來的臉,居然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來?”
“我爹,明明是好人家的兒子,卻被你惡意調換了;調換了還不算,你還從小苛待他。”
“苛待我爹還不夠,還把我哥送上戰場,好繼續為你們李家賣命,你們一家簡直就是毒窩子!”
李老孃心理素質不如李老爹,因為長子的事早就方寸大亂,被李三丫這麼一激,直接慌亂大吼道:“你們不是想斷親嗎?要斷親就必鬚髮誓,不許去破壞我兒子的前程。”
她為什麼要把親生兒子和彆人家的兒子調換?
不就是想讓他有一個錦繡的前程嗎?
這三十多年來,她一直壓抑著對長子的思念,忍著厭惡,不得不把彆人的兒子當自己的兒子來養,她吃了這麼多的苦,她絕對不允許李長森去破壞。
李老爹聽著李老孃的話,恨不得衝出去捂住她的嘴巴。
可惜,李二丫攔在他麵前。
李老爹痛心疾首的看著李老孃,這蠢婆子,幾句話就被人炸出李長森不是他們的兒子了!
她知不知道,隻要他們死咬著不鬆口,不管李長森一家鬨得多凶,屯長都不會同意他們分家、斷親的。
如今,這一切都被這蠢婆子給毀了。
李老孃根本考慮不到那麼多,此刻她還充滿恨意的看著李長森:“你既被我帶來了李家,這就是你的命,當了李家的兒子,你就得認命。”
“你說我對你不好,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就是個白眼狼,我讓你將俸祿全部拿回家,你卻拿去養什麼拳腳師父。”
“我不過是讓你在你兩個弟弟後頭成親,稍微晚了一點給你找媳婦,你就敢自己領個媳婦回來,你還有冇有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
聽著這些話,李三丫氣得七竅生煙,天底下怎麼有這麼混蛋的人呀!
看了看李長森,見他也在極力壓製怒氣,怕他氣出個好歹,李三丫立馬朝著院門大喊了一句:“四郎,讓屯長他們進來吧!”
這話一出,李老爹、李老孃身子都晃了一下,然後滿臉驚恐的看著屯長和驛丞等人麵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屯長,你可得為我爹做主呀!”
李四郎立馬哭嚎了出來,他是練聲波功的,嗓門大得很,一開口,幾十米外都能聽到動靜。
很快,李家院子這邊又圍滿了看熱鬨的人。
李四郎聲淚俱下的訴說著李家人對他們一家的迫害:“瞧瞧我爹,都被他們迫害成什麼樣了?”
看著躺在木板上,渾身上下都包紮著白布的李長森,不少人都露出了同情之色。
“還有我哥,上次斷了三根肋骨,大夫說了,怕是會留下暗傷呢,我哥今年才十五啊,他之後的一輩子可怎麼過呀?”
“屯長,我爹不是他們的兒子,今天我們一定要和他們分家、斷親,求你給我們做主!”
看著眾人譴責的眼神,李老爹再也無法淡定了:“不不不,長森就是我們的兒子,他是因為和我們起了嫌棄,不想給我們養老,纔要分家。。。。。。”
話還冇說完,眾人就見李三丫一把拉住他的手,拿著一把冒著寒光的匕首,‘嗖’的一下在他手指上劃了一道口子。
接著,李二丫飛快的端來了一個白瓷碗,接住了手指上滴落的血液。
出手太快,等到兩姐妹來到李長森麵前,同樣劃破了他的手指,眾人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老爹瞬間白了臉,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血液相融,是為血親;血液不融,毫無關係。”
“大家自行看吧。”
李二丫將白瓷碗放到地上,任由所有人打量。
碗中,兩團血跡涇渭分明、絲毫冇有融合的跡象。
“天啦,李長森真的不是李家老兩口的親生兒子!”
“對吧對吧,當年我就冇說錯吧,我就說李長森不是他們的兒子,你們非要不信。你們也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李長森哪裡長得想李家老兩口了?”
“還有,哪有當爹的會忍心讓才十三歲的兒子上戰場的啊?”
“是啊,李長森可是老大,可卻是家中最後一個成親的。咱們這些人家,哪家不是先緊著上戰場的人,就李家反著來,原來不是自己的兒子不心疼啊。”
“難怪當初長森出事,不是李老二,也不是李老三,同時越過了李大郎、李二郎,非要送李三郎去衛所,現在可算是明白了。”
“真是太狠了!”
看著眾人議論紛紛,李三丫將早就寫好的分戶書、斷親書拿了出來,給了李三郎,讓他去找屯長等見證人主持分戶斷親。
李老孃的親口承認,再加上後頭的滴血驗親,即便對分家、斷親很排斥的屯長等人,此刻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來了。
不管李老爹有多不願意,不管李老孃如何哭天搶地,李長森一家還是和李家分了戶,且在滿屯人的簽字見證下,斷了親,可謂是斷了個乾乾淨淨。
當天,李三郎就拿著分戶書,去了西寧城,重新另立了戶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