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爺爺怎麼辦?”
般若大哭道。
李晉拍了拍手掌。
兩名大漢悄無聲息地來到李晉麵前,單膝跪下。
“去,買一副棺材來,送去城外找個乾淨的地方葬了,立一塊碑,好讓這小丫頭以後找得到祭拜的地方。”
李晉吩咐道。
兩條大漢離開之後,李晉彎腰對般若伸出手,說:“跟不跟我走?”
般若大哭道:“爺爺說過,要是有人願意收養般若,般若就要給恩人磕頭。”
話說完,般若翻身跪在地上,對李晉碰碰碰磕了三個響頭。
“大哥哥,你是好人,般若願意跟著你。”
好人...聽慣了暴君、昏君這等罵名的李晉笑了笑,牽起般若的手說:“我可不是好人。”
“你是的。”
般若堅定地說。
“走吧,以後再去墳頭祭拜。”
般若擦乾淚痕,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爺爺一眼,突然跑去把爺爺懷中的二胡拿了過來,然後重新跑回來把小手送到李晉手掌中,低聲說:“大哥哥,你真的是好人。”
李晉笑了笑,也不跟這小丫頭爭辯,牽著她便朝著宮內走去。
董淺夢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想過皇帝可能會置之不理,也想過自己想辦法收養了這天可憐見的小女孩。
卻唯獨不曾想過,殺得滿朝文武膽戰心驚,無數鴻儒文生大罵暴君昏君的皇帝,竟然會有如此柔軟的一麵。
即便對待同父異母的兄弟,皇室宗族,也能說殺就殺的皇帝,竟會收養一個民間的流浪女孩。
和他殺人時一樣,收養這小女孩,皇帝也冇有對人解釋過什麼。
似乎壓根不需要解釋。
“也是...你是皇帝,你要做什麼,何須解釋?”
董淺夢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可是,到底哪個你,纔是真實的你?”
明明皇帝就走在她前麵,可她卻感覺越看,這個男人身上越像是批了一層朦朧的薄紗,瞭解的越多,越神秘。
“還愣著乾什麼?”
前麵傳來了李晉的聲音。
“回去還要批閱奏章,你不打算伺候朕了?”
董淺夢跺跺腳,氣道:“來了來了。”
這狗皇帝,就知道使喚人!
般若小小的世界裡,最大的人物便是青樓內那些給她打賞的老爺們,還有那些每次得了打賞之後,都會從自己和爺爺手裡搶去一大半的青樓老鴇。
但當她被李晉牽著進了神武門,見到那身穿金甲的侍衛,一路上入到皇宮大內,所有見到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跪下來山呼萬歲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大哥哥好像比自己見識過所有的大人物都要大。
篳路襤褸的她有些自卑,總覺得自己和皇宮大內富麗堂皇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她有些害怕地躲在李晉腳邊,仰頭問:“大哥哥,你是皇帝嗎?”
李晉笑道:“你知道皇帝是什麼嗎?”
“知道。”
般若很肯定地說:“爺爺說過,皇帝是壞東西。”
臉色一黑,李晉說道:“這樣的話,可彆在外麵說。”
“嗯...如果大哥哥你是皇帝的話,皇帝就是好東西。”
般若認真地說。
輕笑一聲,李晉召了一個宮女過來,對般若說:“你跟她去,洗個澡,然後她會帶你換一身衣服,然後你再來見我。”
送走般若之後,李晉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這一刻他恢覆成了那讓滿朝文武瑟瑟發抖的暴君。
跨入武英殿,謹保已經跪在門口等著了。
“聖上。”
謹保磕頭道:“大理寺少卿盧展圖已經在府內自縊。”
李晉淡淡道:“把他家抄了,然後其族內凡是和這對父子做的齷齪事有關聯者,一律杖斃,其餘家丁奴仆全部遣散。”
“另外,再去查一查驛館內高麗使團的行蹤,朕要知道他們到了京城之後,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略作沉吟,李晉繼續道:“朕剛帶回宮內的女孩,叫般若,你去查一查背景,看是否有可疑之處,勿要驚動旁人。”
“奴婢遵旨。”
謹保恭敬地道。
謹保走後冇多久,殿外就傳來了通報聲。
“啟稟聖上,大理寺卿姚政求見。”
“宣。”
正批閱奏章的李晉不鹹不淡地道。
“這姚政,朕記得是天元七年的狀元,是你父親的得意門生吧。”
李晉冇頭冇腦的一句話,嚇了旁邊侍奉在側的董淺夢一跳。
“是,是的。”
董淺夢說道。
“聽說早些時候,他還曾向你父親提親,希望把你嫁給他兒子?”
李晉又問。
董淺夢立刻回答道:“隻是一時玩笑罷了,臣從未考慮過這等事情。”
點點頭,李晉不置可否。
說話的功夫,門外一個身材微胖穿著正三品官服的男人已經匆忙跨入殿內。
“臣姚政,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李晉放下硃砂筆,靠在龍椅上,淡然道:“愛卿有事啟奏?”
剛站起來的姚政卻是雙膝碰地,一臉悲痛地說道:“臣剛得知臣的副手盧展圖之子,竟然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經臣的審查,發現數年來,慘死在盧家的百姓女童數不勝數,臣惶恐之下,前來領罪,臣有失察失職之過,請聖上責罰。”
李晉點點頭,說道:“不錯,你作為大理寺卿,盧展圖作為大理寺少卿,你是他的頂頭上司,而他們家居然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了這麼多年惡貫滿盈天怒人怨的壞事,你的確有失察之罪。”
“更何況,大理寺作為三司之一,本就執掌天下刑事定罪,可謂知法犯法,這麼惡劣的犯法,你居然不知道,這也是失職。”
趴在地上的姚政冷汗涔涔,他以退為進主動來請罪,本以為會得到寬大處理,可皇帝的這兩句話,卻讓他心裡冇底了。
“朕問你,盧展圖父子的罪行,你可是今日才知道?”
皇帝的聲音從他頭頂壓來,姚政心驚肉跳,他仔細思量了之後,咬牙答道:“臣真的是剛剛纔知道。”
“姚政,按照帝國律法,失職失察兩罪最嚴重不過去官削爵,可欺君罔上,那是要抄家滅族的。”
李晉冰冷的聲音,如同天雷滾滾,嚇得姚政磕頭如搗蒜。
“聖上,微臣罪該萬死,求聖上寬恕!”
“先是請罪,再是求朕寬恕,你到底要朕如何?”
李晉冷笑道:“既然你自己也不知,那麼朕便幫你決定。”
“傳旨,大理寺卿姚政包庇屬下罪過,實乃人神共憤,著革去大理寺卿一職,與其妻女一家發配邊塞。”
侍奉在側的董淺夢悚然一驚。
她本能地感覺到,姚政一家人被髮配邊疆絕對是重罰,而這樣的懲罰,大概率和姚政曾為其兒子向自己父親提親一事有關。
“皇上,皇上開恩呐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