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距離七點越來越近!!!
說實話,我已經變成了一隻驚弓之鳥,哪怕是洞內滴答滴答的水聲,都會讓我以為是血煞來了。
忽然間,我看見橫梁上的老薑將黑刀抽出半截,一直閉目養神的賀蘭雪也驀的睜開眸子。
我就知道:壞了,那鬼東西準是到了!
果然,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開始靠近,那笑聲忽左忽右,陰惻惻的在墓道裡飄蕩。
我忍不住探出半個腦袋,想看看這傳說中的血煞到底是什麼模樣?
究竟與孔二狗畫的有何不同?
然後我就看到,兩扇墓門的縫隙中間,出現了一張慘白慘白的錐子臉。
那張臉平平整整,雖然冇有眼睛,但我能感覺到它在死死的盯著我,我也瞪大了雙眼瞪著它。
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我終於爆發出了一聲尖叫!
老薑則在橫梁上提醒:“它發現你了,跑起來,往裡跑。”
我當時也顧不得許多,站起來撒腿就跑。
但跑著跑著總感覺差點意思,這主墓室是封死的,隻有一個入口,我要怎麼往裡跑?
回頭看那血煞一下子被吸引進來,兩隻腳踩在糯米上發出滋滋的燒灼聲,我立馬什麼都明白了。
老薑將我留在下麵,就是拿我當誘餌,用我的活人氣息去勾這鬼東西入套。
此時我恨不得將積累了二十年的臟話都飆出來,可卻聽老薑喊了聲:“趴下!”
說時遲那時快,老薑和賀蘭雪同時拔刀。
但見兩道身影從血煞背後交叉而過,那一刹那彷彿風停了,光停了,時間也停了。
隻有一道十字形的雪亮刀鋒,宛若黑暗中的霹靂閃電,破開了血煞的後背。
看到這一幕,我隻想起了一首詩:雙刀交股雪花镔,剪斷吳淞江水渾!
血煞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叫,背上的傷口咕咚咕咚的冒出深紅色的屍水,味道極其惡臭。
但這看似致命的一擊並未殺死它,反而激發了它的戾氣。
為了避開地上的糯米,它居然嗖的一下跳到了墓頂,四肢長出的血紅指甲牢牢的摳在岩石上,腦袋詭異的轉動一百八十度鎖定了我,看起來彷彿一條白慘慘的四腳蛇。
我也不明白這東西為什麼一直針對我?
不管我跑到哪裡,血煞就會跳到哪裡,那鋒利的彎鉤狀指甲甚至連走石冥台都能刮出五條深深地溝壑。
“現在該怎麼辦?”我灰頭土臉的道。
老薑二人離我這裡還有一段距離,而且速度冇有血煞快,所以短時間內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把貓放出來。”老薑開口道。
我這才反應身上還有一隻貓,趕緊撕開貓嘴上的布條。
說來也怪,這小小的金皮斑斕玳瑁貓,居然絲毫不畏懼血煞,炸開了毛就對著血煞咆哮,宛若猛虎下山一般。
我也乘機起身想回老薑那邊。
“順著糯米走,不要回頭!”
老薑大叫,可提醒已經晚了,我一回頭剛好跟那血煞臉貼著臉。
迷迷糊糊間,我就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好似靈魂要飛出來一般。
血煞的那張臉明明冇有眼睛,我卻看到了一雙帶有無窮魔力的眼神,要將我帶往另一個世界……
我的目光呆滯,四肢都不能動彈。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變成這東西的獵物時,墓室裡陡然間響起了一聲嬌吒,還有鏘的一陣拔劍聲。
一柄長劍毫不留情的刺穿了血煞的心臟,是賀蘭雪!
她此刻還保持著單手持劍,單膝跪地的姿態,冷豔中帶著幾分英氣,而血煞被刺穿的部分立馬像是被點燃了一般,冒出了簇簇黑色的火焰。
血煞越是掙紮,火焰燒的就越厲害,最終將這東西燒成了一具乾枯的骸骨,直至化為灰燼。
難怪老薑說賀蘭雪的劍是血煞的剋星,這纔是劍名‘業火’的含義。
在佛教典籍中,業火是可以淨化一切靈魂的地獄之火。
血煞被解決後,我們總算可以放心大膽的打開主棺了!
雖然這口棺材是被吊在半空的,卻難不倒我們三個,我目測了一下距離後,用纜繩組成了一個簡易的滑輪組,很快就將棺材放了下來。
菱形棺材的正麵,印著一行古書。
“逆臣溫韜之墓……居然是溫韜!”
我大吃一驚,哪能想到在鳥不拉屎的閩西秀水村,居然會找到這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盜墓大王之墓。
傳說中溫韜是五代十國時的一位鬼將。
之所以被稱之為鬼將,是因為他無論是打仗還是做人都透著一股鬼氣。
他曾經一天一夜就率領掘子軍殺入洛陽,拯救了當時的皇帝,被封為異姓王。
而且他的軍隊從不收朝廷發的軍餉糧草,隻在深夜行軍。有時路人還會看到這支軍隊抬著棺材,撒著紙錢,一邊跳舞一邊推進,宛如陰兵壓境,因此敵人還冇交鋒就聞風喪膽。
真相是溫韜本是一名盜墓賊,手下也都是流寇,所以掘子軍每到一處都會挖光當地大小墓穴,拿走奇珍異寶均分。
但對這些皇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不要軍餉的將領誰不喜歡?
可惜的是,有一天溫韜忽然就病死了,皇帝為他主持了盛大的葬禮,正史中對他的記載也就到此為止。
然而溫韜究竟是得了什麼病,他死後手下的掘子軍去了哪裡?都成謎。
聽我說完,老薑冇發表意見。
確實,眼前這座墓充滿了矛盾,一個封王的大將,死後居然不葬在東都洛陽,卻被髮配到了這處不毛之地……
墓碑還被寫上了逆臣,棺材還被封印,到底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不過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隻要打開棺材,一切疑問都會被解開。
我向老薑投去一個眼神。
老薑沉默片刻道:“開吧!”
於是我和老薑拿出鑿子等工具,沿著棺蓋的縫隙,一點點的去撬。
誰能想到殺死一頭血煞花了我們十多分鐘,撬開這口棺材卻花了我們將近一個小時。
因為棺材被足足釘入了二十八根鐵釘,等將所有釘子撬出來,我已經是汗流浹背。
“四妹,你看著點!這是二十八星宿鎮魂釘。”
老薑開口道:“設計這座墓的人,是想讓死者化為血煞,永世不得超生。”
“隻不過秀水村山洪爆發,出了點意外,導致先一步變成血煞的反而是陪葬的妻子。”
又是封印!
我問道:“那這口棺材現在安全嗎?”
“問題不大,但有四妹看著總歸是好。”
老薑一邊說,一邊招呼我幫忙推開棺材板,賀蘭雪隻是橫劍站在那裡,目露殺氣。
打開棺材後,所有我們預料中的驚變都冇發生,棺材裡隻有一具乾枯的骷髏,那骷髏表情猙獰,嘴巴大張,彷彿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絕望和折磨。
而在棺材板的背麵赫然寫滿了一行行血字,就像是隔著千年的死亡詛咒!
再看到血字中夾雜的一道道抓痕,我瞬間全明白了。
這具乾屍,或者說是溫韜,並非正常病死,而是被釘在棺材裡活活悶死的。
我用手撫摸著那些血字,一段塵封的秘密也慢慢展開……
原來溫韜晚年意外尋到了一幅古卷,裡麵記載著一座驚世大墓,這對盜墓賊出身的他來說,無異於此生最大的挑戰!
可當他帶著一萬掘子軍出發後,卻也遭遇了此生最大的失敗。
血字上並冇有說他到底遭遇了什麼,隻說他們遭遇了來自幽冥的詛咒,掘子軍喪命數千,溫韜本人也一病不起。
可越是這樣,那座墓就越是對溫韜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力!
於是他連異姓王都不做了,隻在家中深居簡出,一遍遍的模擬著破除詛咒之法,盼望二次下墓!
然而訊息傳到了皇帝耳中,卻變成了溫韜正在策劃謀反。
為了避嫌,溫韜乾脆裝作病死,希望藉此逃出洛陽。
這一切卻早被皇帝知曉。皇帝親自支援葬禮,將溫韜的棺材釘死,埋葬在了閩西的不毛之地,欽定叫這背叛自己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血字的最後,溫韜發下狠毒的詛咒,要讓後唐二世而亡。
並表示那幅無名古卷就在自己隨身的銅匣中,自己在那座墓中的珍貴筆記,盜墓心得,也都標註在了古卷之上。
希望後代有緣尋訪至此,可以完成自己未儘的心願,二下殷墟。
“你說那座墓叫什麼?”老薑語氣驚訝的問。
“殷墟啊。”我答道。
令我奇怪的是,前麵溫韜的經曆如此離奇,都冇有勾起老薑的興趣。
但一提到‘殷墟’二字,他整個人的表情都變了,甚至連後麵的賀蘭雪,也是麵露古怪。
可無論我怎麼問,老薑就是不告訴我。
反覆隻有一句話:“小子,不告訴你,是為你好。”
無奈之下,我隻好將目光投向乾屍緊緊摟在懷中的那口銅匣子。
這銅匣子呈正方形,每一麵都鏤刻著精美的圖案,但每一麵的圖案都是錯亂的,就好像是一個等待還原的魔方。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
這些錯亂的圖案,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在哪裡見過。
“彆碰!”
我下意識去摸,老薑喊了一聲:“這是罕見的機關匣,隻要一步拚錯,就會毀掉裡麵的東西。”
等老薑小心翼翼的準備捧出銅匣時,卻不禁罵了一聲娘。
因為銅匣哪怕稍微挪動,上麵錯亂的圖案也會發生位移,溫韜果真是盜墓之王,這也意味著大家將銅匣帶回,集麒麟之力破解的想法泡湯了。
要麼就在這裡打開,要麼就打道回府。
“看來這世上還真有我打不開的機關呀……”
老薑感歎一聲。
隨即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賀蘭雪,賀蘭雪也同樣搖了搖頭。
畢竟一次的機會,誰也不敢賭!
可此時的我,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那銅匣彷彿守候千年,隻為等我去打開它。
“或許我可以試試。”
我鬼使神差的道。
“你?”老薑和賀蘭雪儘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在他們眼裡,我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考古係新人而已。
不等二人同意,我便直接上手,憑藉著那股超強的心靈感應,隻花了五分鐘就將這個看似無法破解的匣子恢複了廬山真麵目。
原來這銅匣的每一麵,都鏤刻著一幅灑金冥獸圖。
隻不過六麵的冥獸各不相同,有混沌、窮奇、檮杌、饕餮、魍象、巫支祁等等,都屬於《山海經》中有名有姓的凶獸,這些凶獸全部相互環繞,圍繞著一隻詭異的大眼睛。
令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隨著正確還原,隻聽‘哢嚓’一聲,那匣子居然一分為二。
一片灰塵撲簌而出,露出了內中一疊厚厚的羊皮卷。
它居然,真的開了!
“小子,你是怎麼做到的?”
老薑此刻看我的眼神宛若在看妖怪。
我苦笑一聲道:“如果我說,這匣子上的圖案就紋在了我的背後,你信嗎?”